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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看北洋middot民国纪事上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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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间:2021/7/20 14:4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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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奉张锐强先生以民国信阳为背景的长篇小说《钱眼》(1-15辑)

敬请收听

去过鸡公山的人,遍览“万国博览”后都会对独具一格的“颐庐”留下深刻印象。

经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严寒酷暑剥蚀和星转斗移的年轮,“颐庐”依然还是那么端庄,兀自矗立在那里不亢不卑。再看看周遭的那些外国大楼,要么摇摇欲坠,要么残破败落,即使某些新建不久的华丽建筑,“危楼,请勿靠近”的标识也赫然悬挂了。人们不禁要为这幢大楼的挺拔傲然称奇道羡,对岁月流逝嗟叹不已。

我已经是年过花甲,记得小时候长途拉练到过这里的时候,那建筑就是这样,斑驳沧桑,深厚悲凉;几十年过去,风雨如磐,山上山下面貌骤然改观的今天,它看上去依然如故。整体端详,丝毫不减当年容颜;细细打量,却添十分厚重。

如果说建筑是凝固的乐章,这幢取自鸡公山本地的山岩石料,融今古中西风格为一体的建筑,虽默默不语,犹如洪钟大吕蓦然激荡在游人的心头,栉风沐雨伫立在云蒸霞蔚的山间。每次陪客人来此,都会令我心弦为之震荡,都会令朋友旅人为之神游,赞叹这建筑的坚固,欣赏这构思的隽秀。而“靳云鹗”三个字,以及人们附着在这幢建筑之上的爱国主义情思,更是将今天和昨天中华民族的复兴梦想链接在一起,荡漾出岁月的涟漪,闪烁着历史的灵光。

1.兄弟从军

靳云鹗,是什么人呢?

北洋时期的信阳怎样一副面貌?这一段沧桑史册中的信阳究竟是怎样一种演变?军阀混战的历史年代,信阳在中华民族大摇篮中又是怎样一种辗转腾挪?那些风云激荡的历史变迁前因后果是怎样贯穿的?

一种把信阳与中国、与河南连接起来考察一番的心思骤然而起。就让我们从靳云鹗——这个在信阳鸡公山上留下了印记的、熟悉却陌生的旧军人入手吧。

靳云鹗

靳云鹗,又名颐恕,字荐卿(一作“荐青”),年生,年故,山东济宁市邹县(今邹城市)铎山镇苗庄人。靳云鹗幼年家贫,其父靳长生(又传“靳开瑞”)早逝,靠母亲邱氏卖煎饼、做保姆,孤儿寡母给人送水、贩浆和帮人搬运杂货物品做零工糊口。

靳家有兄弟姐妹七个,其中三子:长兄靳云鹏,靳云鹗居中,幼弟靳云鹤。靳家母慈子孝,兄弟安贫乐命,行善好施,为人忠厚淳朴。有一年兄弟二人为当地的士绅孙尚书送水,不小心云鹗的水车洒出的水溅了孙尚书公子一身,孙家的恶仆当场殴打靳云鹗,临走还悻悻地要再算账。

靳家兄弟担惊受怕,连夜以水车载了寡母,逃出苗庄,落脚济南,投靠了靳云鹗的大姐。在济南,靳氏母子仅靠卖水不能为生,靳家大姐家底也不厚实,不能长期接济,只好先将小妹靳云鸽发嫁。靳云鸽因自小未曾裹脚,嫁入婆家掌门,外号“张大脚”。

小妹靳云鸽出嫁后也还常常顾及靳家,多予贴补。长兄靳云鹏在济南乃学做染布生意,照顾两个弟弟,一家老小艰难度日。也许,正是这一点感动着后来的“卖布总统”曹锟,才有了靳云鹗追随他的一番经历。

靳云鹏

靳家兄弟在济南勉强度日,后来又转往烟台苦捱岁月。当时,正值甲午战后,袁世凯在天津咸水沽南的小站奉旨编练“新军”。这是一支区别于满洲八旗和曾国藩“老湘军”、李鸿章“老淮军”的新建陆军。大清的八旗子弟兵早就不堪任用,击破太平天国的“湘军”“淮军”也停留在冷兵器过渡时代。而随着八国联军难以抑制的洪水般涌入,近现代军事越来越受到清廷的重视,中国的新式陆军就是这个时候由袁世凯开始创立的。

靳家兄弟不堪忍受穷困和在异乡被人欺凌,偶见新军广为招募的告示,遂投了新军。从军伊始俩兄弟只是列名补兵,负责清扫马厩厕所的勤务。

兄弟二人勤拙朴实,吃苦耐劳,眼睛里头有活儿,举止间透着机灵。靳家兄长更是勤奋好学,且能识文断字,即使在军营也孜孜以求,手不释卷。当年做染布生意时,云鹏云鹗兄弟二人就拉开了距离,鹏先于鹗着道。靳云鹏眼睛略有斜视,染布技艺甚佳,当地人便以“斜眼染匠”称呼之,久而久之,时人印象深刻。

一次袁世凯巡营见靳家兄弟皆在营中苦练,靳云鹏精干利落,做事认真,好学不倦的脾性令他十分满意,乃予以提升。靳云鹏被选送到新建陆军附设的炮队随营武备学堂第一期学习,这是袁世凯的亲兵将弁学堂,起初学堂总办为冯国璋,此际学堂监督为段祺瑞。靳家大哥因受袁世凯提携,又直接成为段祺瑞的门生。

靳云鹗随着哥哥也当了炮兵,两年后方升为“哨官”,又以陆军小学堂学兵身份升入保定北洋陆军速成武备学堂。那是一所蒋介石、白崇禧、傅作义、叶挺、吴佩孚都曾就读过的军校。北洋速成武备学堂是时任直隶总督袁世凯指令冯国璋总办、段祺瑞督办的军校,又称“陆军速成学堂”或“陆军协和速成学堂”,学制为2年。

《辛丑条约》规定了中国停止科举,许多秀才孜孜苦读却断了科举出路。清廷的改革也是舍本逐末,本末倒悬。肩负重任的袁世凯一众臣僚看出门道,便给了秀才们这样一条弃文从武的出路。这个学堂民国后改称“保定军官学校”,设有留学生预备班,蒋介石便是在此“预备”后留学日本的。靳云鹗学堂毕业后,获任清军江北清江浦陆军第13混成协参谋官。

靳家兄弟平素事母至孝,靳家知恩图报,对袁世凯恭敬有加。别看靳家穷困,靳母目不识丁,却能安贫乐道十分知事明理,是难得的干练通达之人,自然也带出了醇厚质朴的家风。靳家母慈子孝,兄弟勤勉有加,但逢提起袁世凯对靳母总赞不绝口。

靳家逢年过节并无大礼致送袁家,但每逢袁家请靳母吃饭,老太太必带四包礼物“鸡蛋10个,豆腐4块,煎饼6斤,咸菜1罐。”其礼单上则赫然写为“吉子十个,都福赐快,坚兵禄金,贤才一贯。”袁世凯每每笑纳,亦必每每亲自点验,宣示众人,即席开用,众皆称道。

2.时移世易

清朝末年,正是靳云鹗的青葱岁月,他经历了北洋军由清廷“新军”改为“常备军”的转变,目睹了八国联军侵入北京、《辛丑条约》签订、清末新政、慈禧光绪去世、预备立宪,一直到辛亥革命,推翻清王朝的一系列政治变动。

那年代是清朝政府走向败亡,君主制退出中国,民国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刻。清王朝已腐朽衰败到无可救药,一星半点的火花都能随时燃起漫天大火。辛亥年间武昌的新军一声枪响宣告了革命和改良的分野,清朝政府万般无奈召回了被迫赋闲在家的袁世凯。这以后大家都知道了,“改良”成为历史,袁世凯借助南方革命形势,逼迫北京的清廷让位,顺应了“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时势追求。因为所有军队都在袁的掌控中,而法理上随着清廷与民国协定优待条约的签订,王朝结束,皇帝退位,袁世凯顺理成章地成了中国政府的“正统”继承人。

袁世凯(中)就任临时大总统后接见各国驻华军政使节

孙中山和南方革命党面对强大的北洋实力也毫无办法,不得不“臣服”礼让袁世凯。当年,国会上院下院、总统制和内阁总理制、宪法和制宪规程,都是新事物,也都被中国人认可,袁世凯顺从地接受了这些新事物,名正言顺地坐上了总统的宝座。如果不是他异想天开以为满清人的皇朝做不成了,他当然能恢复汉家皇朝,做了个“洪宪皇帝”;如果他能顺顺当当地了结他的人生,哪怕没有华盛顿般睿智和英明的历史地位,至少也不会落下万世骂名。中国社会发展历史也许不会有今天这样一番局面。中国的领袖们如果珍惜那一时刻的历史契机,中华民族也许能少走很多弯路,少受许多磨难……

历史从不讲“如果”,一切都不能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良好愿望代替不了历史的真实。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人们懵懂之中只能凭善良愿望和人的本性摸索前行。跟对了人就是命运的转机,就能铸就人生的辉煌。而后世千秋实际上也就看当时的历史人物的历史表演,靠着他们自己的角色扮演判明他们的历史分量。混乱时期“有枪便是草头王”,习武当兵是出人头地的捷径。

靳云鹗的前途没有他哥哥靳云鹏那样显赫。靳云鹏虽然只比靳云鹗年长四岁,老早兄弟俩就拉开了距离。

段祺瑞是袁世凯的“北洋三杰”(王世珍、段祺瑞、冯国璋)之一,靳云鹏靠着伯乐袁世凯、恩师段祺瑞顺风顺水,从浙江新军标统,到云南再到湖北。他从清军第五镇的统制,到民国第五师师长,年(民国二年)做到山东督军,并授上将衔。由拥袁称帝到通电反袁,最终成为段祺瑞“四大金刚”之一(徐树铮、靳云鹏、吴光新、傅良佐)。民国七年他做到陆军总长,接下来按北洋的潜规则,内务、外交或者财政、陆军总长总有一个接替国务总理的惯例,该做总理了。

年“五四运动”导致钱能训内阁倒阁,财政总长龚心湛接任三个月就干不下去了,靳云鹏由代理国务总理到接任总理,组成北洋政府第15任内阁,且接下来连续做了三届内阁总理。

说是三任,其实都短得要命,也就是从年9月24日到年12月18日,不足三年时间,先后三度上上下下。

那是风雨飘摇的时代,他周旋在北洋几个巨头之间,在段祺瑞、张作霖、曹锟、吴佩孚几个实力派巨头间折冲,在皖系、直系、奉系之间撮合。他曾救过张作霖的命,和张作霖做了儿女亲家,身为晥系却与直系曹锟关系很好。他是军人,却没有自己的军队和地盘。最后因为国家残破,经济凋敝,财政枯竭,靳云鹏只得挂靴辞职而去,吃斋念佛,辞官经商去了。这位哥哥比靳云鹗寿命长,晚年退出政界后也很成功。诵经念佛甚至还劝孙传芳皈依了佛门,同时成为实业界的大亨。他在胶东创建公司,开矿纺纱、发电制造,资产达万之多,在全中国都是首屈一指的富豪。而且延年益寿活到新中国建立,直到年1月3日才在天津逝世。

3.新军当政

靳云鹗跟随哥哥,先是也到南方苏州任职,然后在南方遇到了辛亥革命,目睹新军革命的哗变和新旧体制日益决裂。他先后在北洋军江苏暂编23混成协、“武卫军”近畿陆军第一镇任职。

辛亥革命后,兄弟俩随军又返回北方,继续追随段祺瑞。但是,两兄弟已经开始各奔前程。靳云鹗此时在北洋军职已升至标统,先在驻保定的北洋军第二路备补营任职管带,以后备补营改编为第8混成旅时,他升任该旅的团长(标统)。靳云鹗在这一时期历经了“二次革命”、“洪宪帝制”、“护国战争”这些重大历史事件,但他谨守军人服从的天职,忠于职守,跟定了正统,绝无旁骛。

这里要倒叙说一说北洋军的军制。

庚子年拳乱后,清廷签《辛丑条约》规定“天津方圆二十里内不允许驻军”,袁世凯的小站练兵在年之后已经结束。新军已经练成三镇,并在“百日维新”后协助慈禧幽禁光绪皇帝,显示了新式陆军的力量。北洋新军常备军的驻军基地也从天津转移到了保定。

此后的五年间,袁世凯作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建立了他的北洋“常备军”的完整体系。

北洋“六镇”(相当于“师”)此时已成气候,正在打造中国近代意义上的正规陆军部队。年(光绪廿九年)慈禧“新政”下令各省裁撤绿营、湘军、淮军等旧军,成立“常备军”、“后备军”和“巡警营”。要求全国各地普遍建立“督练公所”,仿袁世凯体制训练,规定要编练36镇新军。

当时除了近畿和直隶的北洋陆军“六镇”外,各省均展开了新军编练。新式军队没有“军”的建制,编成后称为“镇”和“协”,相当于“师”和“旅”,未成则为“暂编协”(暂编旅)。截至年(宣统元年)袁世凯被开缺回籍被迫赋闲时,全国已编成新军14镇、18协。可惜群龙无首,清廷回天已经晚矣。

袁世凯(中)与部分省辛亥后的都督将军

相当于现代的“师”的新编陆军“镇”的首长当年叫“统制”,后来叫“将军”。镇以下分别是协(协统)、标(标统)、营(管带)、队(队官)、哨(哨长)、棚(棚目),分别相当于今日旅、团、营、连、排、班编制。一棚14人,一镇约人,通常两协为一镇,两标为一协,每标辖三营,每营辖四队。因为配属有不同,步、炮、工兵等连队人数上有差别。

中国过渡阶段的军队虽平时没有“军”的建制,但战时自然成军。由两镇为一军,分左右两翼或两军,另有中军或设“总统”统率,即相当于总司令。

例如,辛亥革命时期清廷起用赋闲在家的袁世凯镇压武昌起事的黎元洪都督时,受清廷委托袁世凯就派出了冯国璋和段祺瑞两路,二人分别为第一军和第二军总司令,由袁世凯总统。这种军事体制承袭着古代军事的体制向近代过渡。

北洋时期“将军”不是随便就可宣称的,只有镇(师)以上长官才正式授予将军称谓。师以上才有“将军”军衔的惯例一直沿用至今(又参照国外军事分为少将、中将、上将或大将),谁也当没见过哪个“团长”被授予“少将”的。

所谓“镇”应该是“镇守一方”的意思,授予“将军”事实上就坐拥一方了。和平时期不养兵,清末民初已经和平了几百年,几乎不知道打仗了。军人不多,也养不起,一镇或一师就能镇守一地一省;一省起初只驻防一镇,后来才多达数师。

民初军事机构不仅掌握军事权力,而且掌握地方政权,即军人行政。各行省设“都督府”(或“将军府”),这种主官制也是延续古代军政不分,只有掌握军队才能治理庶民。各省主官统一叫“督军”。

比省级大的跨省军政首长设“巡阅使”“宣抚使”“经略使”。例如,“长江巡阅使”“两湖宣抚使”“川鄂湘赣四省经略使”等。古代的官制从称谓上看都是实用型的,因事因时而设,各朝各代没有定规偶有沿袭。

比省级小的省内机构清末设“护军使”“镇守使”,例如“淞沪护军使”“陕北镇守使”“赣南镇守使”等,分巡管理省以下地方。

前者中央管,后者地方派。

北洋政府陆军部

后来民国政事军事施行军政分开后,始有省级的“巡按使”“省长”和省以下的“观察使”“道尹”,县级的“知事”“县长”称呼。这些区划惯例有的甚至延伸到新中国之后,例如,比省级行政区域大的“中南区”“华北区”“中原区”,比省级小而比县级大的“专署”“行署”等。

年,白朗起义反对袁世凯,袁世凯命段祺瑞围剿,靳云鹗所在的第8混成旅奉调河南镇压,靳云鹗团随军围剿白朗开始驻防豫南。那时靳云鹗还是团长,还没有权力坐镇一方。

4.再造共和

年,中华民国第一届国会大选。

同盟会等四个国民共和组织成立了国民党,其代理理事长宋教仁,仗着推翻满清的民心可沽,大选胜利后踌躇满志,正欲仿效欧美,以国民党多数党党魁身份准备组阁当总理时被暗杀了。

孙中山和国民党说是袁世凯指派暗杀的,袁世凯拒不认账,这事就成了千古奇冤,不了了之。

袁世凯在赵秉钧代替宋教仁出任总理后,以为大局底定,就与五国银行团签合同借款,遽遭南方的江西、广东、安徽公然反对。袁世凯免除了这三省都督李烈钧、胡汉民、柏文蔚职务,结果三省及苏沪湘闽川纷纷独立,引起黄兴率军“二次革命”讨伐北京。

“二次革命”很快被冯国璋的北洋“第一军”及张勋的“武卫军”击败,南京、上海、广州陆续被北洋军占领。孙中山、黄兴、陈其美这些坚决主张革命的“首犯”都被通缉,四散逃亡,“二次革命”失败。占多数的国民党被解散后,国会不能运行,亦被解散。袁世凯坐稳了天下,以为其势可沽,暗自勾动了做“汉皇”的心思。

袁世凯洪宪称帝在天坛祭天

接下来该“洪宪帝制”了。

袁世凯安稳地过了两年好日子,以为“天下归心”了。纵使南方革命党还在继续革命,天下还在“满汉之争”的漩涡里打转,“共和排满”和“满清复辟”算是当时政争的两个极端。从太平天国起到义和拳前期,满人与汉人的冲突集中爆发,“杀鞑子”“驱逐靼虏,恢复中华”呼声不绝。袁世凯父子觉得做个汉人皇帝恐怕是最好的选择,加上一帮奴才渴望成为新主子,年(民国四年)糊涂一时的袁世凯宣布接受帝位,推翻共和,恢复帝制,要改“民国”纪年为“洪宪”纪年。

这边厢袁世凯准备登基紧锣密鼓,那边厢蔡锷逃出北京与老家的滇军新军唐继尧、李烈钧共同发起北伐东进,要打倒袁世凯护国护宪。上次杀掉宋教仁还算是“护宪”,并不狠反袁;这次袁皇帝要终身加冕了,“护国”成了目标,矛头直指袁世凯。

滇军从四川广西开进,迅疾展开讨伐北方政府的“护国战役”。

共和国没了,帝制自为的袁世凯,面对天下沸议,陕西、四川、湖南相继又独立。袁皇帝三路攻滇,鞭长莫及,计划失败;北京“袁家帝制”的政府自家不识时务,外国列强也不支持,内外交困,空前孤立。勉强撑了半年,年6月6日袁世凯郁郁而终。众将人心涣散,军队开始分裂,洪宪帝制一败涂地。

段祺瑞

“护国运动”冲垮了北洋政府曾经坚强的堤坝,此后“帝制”二字在中国,无论是“满清”,还是“大汉”都再无可能,“帝制自为”成千古骂名。民国中华深入人心,依据《临时约法》的继承顺位,加上袁世凯的遗命,副总统黎元洪继任大总统。

靳云鹗的大哥靳云鹏在“洪宪帝制”时期作为北洋军第五师师长,是中央军派驻地方的军事长官,会办山东军务,坐拥一方,以陆军上将衔署理着山东都督。起初他与14省将军联名拥袁登基,还被袁世凯授袁氏朝廷的“一等伯爵”。但他与“三造共和”获任七届“陆军总长”的段祺瑞一样,是有自己政治抱负和国家治理理念的。那时的军人一方面有着浓郁的对权威臣服,对上级忠诚的情结,一方面要积聚力量,要拥有个人势力。与此同时,旧军人一方面面对旧体制土崩瓦解无可奈何,一方面又对新制度充满憧憬,不少人兼具爱国悯民的情怀。转型阶段矛盾心理导致的痛苦和选择可能只有他们内心最清楚。拥袁,是因为他们都是袁世凯的部属,反袁则是历史必然性选择。

袁世凯的选择和离开使一个时代结束,段祺瑞、靳云鹏兄弟和诸多北洋军人失去了袁世凯,再无羁绊,遂由拥袁转向,他们均由此与袁世凯分道扬镳。旧传统旧道德失去约束,靳云鹏无意军中擅权,乃追随段祺瑞希望以军人从政,再造共和。

5.面和心虚

靳云鹗和其兄长一样,也继续追随“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国防部长)段祺瑞。袁世凯死后,民国体制仍在,且袁世凯遗嘱交代要“副总统”接班。副总统是徒具虚名的“元勋”黎元洪,段祺瑞实际上继承了北洋军权事权,做了国务卿。

那时候的北洋军人还秉持遵循宪法原则,程序上依然要严格履行法律。不过,段祺瑞连袁大总统都不肯买账,遑论黎元洪?偏这黎总统又要“依法”仿袁,不是袁世凯而要拥有袁首脑的权威,“府院之争”自不可避免。

因为段祺瑞其籍安徽,聚集在他周围的军人就被称作“皖系”。

三造共和段祺瑞

继任总统黎元洪

我们都知道“直皖之争”,是袁世凯死后北洋分裂的结果。而“直系”并非是老袁的“嫡系”而是籍贯直隶、以“三杰”中“北洋之狗”冯国璋为首的一批北洋军人形成的势力。实际上,那时军阀还都尊崇传统意义上武将“忠职”操守,大家彼此开始还守规矩。北洋势力分裂之初,大家还是维护着“正统”的。袁世凯丧事操办就在脉脉温情下体现着北洋政府的“一惯性”。

不过,一切都在冥冥中似乎注定了。执政理念不同,固然是“正统”,却也渐生分歧,按脉分系,四分五裂中各自认门归宗,派系生成了。他们自己和后人也接受了人们按他们所在地域赋予他们名份,按“晥系”“直系”“奉系”这三大派系来界定他们北洋政府的历史演变。

窃以为大多数北洋军人都与这三系脱不开牵连,但依然都自认自己是北洋正统。尽管实际上是在“结党营私”却在理性上反对分裂、反对倒退,维护国家整体意志。当时虽然南北已经走在歧路上,北洋政府在法统上,依然还是民国的合法正统的政府。尽管南方各省不服北京,孙中山公然成立的南方政权也一样未孚众望,且还未找到真正可以依赖的武装力量。

北方军阀世系

当时天下纷乱,武人秉行公事时,面上也还是不得不讲规则、不得不讲秩序的。只是民国初创原无定规,革命党又引入全新意识形态,公开的民主政治遇到专制土壤至今尚且水土难服,何况那是一个几千年坚冰开始融化的时候。从那个时代开始,中国人就不可避免地在本土传统道德与现代道义间挣扎了。

孙中山与黎元洪留照于湖北都督府

那是一个极端观念激烈碰撞的时期,旧的逝去,新的萌发,恰如“春秋战国”,纵然礼仪崩坏,秩序瓦解,却生机无限。民国之初“百家争鸣,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却也迎来一个百花齐放、开明无忌、大师众多的时代。作为中国人,“中国”“国家”意识一直深入人心,即使国弱民弊,一大批北洋军人大局上还是体现了坚定的中国军人的意志本色。例如黎元洪、段祺瑞、吴佩孚、徐树铮,曹锟,甚至张作霖,纵使国内彼此混战不已,在民族危机的关头,都坚决不愿沦为日本人的附庸。段祺瑞作为“亲日派”甚至还使中国侧身于“一战”的战胜国阵列。纠结的历史一团乱麻,北洋军人置身其间,为民族利益均有相当担当。

彼时与靳云鹏一起“追随”段祺瑞的还有“直系”新首领曹锟。人们把“直奉”两系视作不共戴天,其实老直系首领冯国璋与皖系首领段祺瑞作为袁世凯属下的同一代的“前辈”,彼此还是讲究圆融的,即使继冯国璋跃起的直系实力人物曹锟,一开始也一样循着历史的余波前行,没有决然的背叛。这样的将就维持一直持续到“直皖之战”的决裂,和平随之而去。

6.直皖分家

曹锟算是第三代北洋军人了,他与靳云鹏属于同一代,在当初也是个师长。

曹锟是北洋陆军第三镇的统制,后来的第三师师长。“直系”首领开初是北洋第一军“总统”冯国璋,冯国璋和曹锟都是直隶人,在北洋政府统一的旗帜下,冯国璋是曹锟的上司,曹锟又是吴佩孚的上司。吴佩孚尽管不是直隶人,但在曹锟的第三师属下的第六旅做旅长,因而他们就成了“直系”一脉。

靳云鹏紧跟段祺瑞骑虎不下,但与曹锟关系融洽,靳云鹗也归在曹锟麾下,兄弟俩虽然“曹营汉营”大家还你好我好。虽然靳云鹗的兄长与曹锟平起平坐,名义上兄长的提携还不如曹锟的提携多,靳云鹗也就是在兄长的庇荫下托曹锟庇佑而已。

后来直皖两系分道扬镳,所以有人就说靳氏兄弟分属“皖系”和“直系”。其实,事实上“皖系”的靳云鹏也不是绝然反对“直系”的,而“直系”的靳云鹗当然也并非与“皖系”不共戴天。

曹锟

曹锟的第三师曾驻岳州,护国战争被派到四川迎击护国军,成为驻川统帅。袁死后,作为袁事实上的继承人段祺瑞将曹锟调回岳阳,随后段又调曹到其到身边,让曹驻军保定。作为国家的军队尽管曹锟被人们归属“直系”,依然还得听从段祺瑞调遣。恰如后来的张作霖,固然是东北王坐大,一样也得对北京政府、对段祺瑞表示膺服,只是有野心觊觎罢了。

有人说靳云鹗为“皖系”是因为他大哥靳云鹏为“皖系”,又有人说靳云鹗是“直系”,就是因为他是曹锟、吴佩孚的部下。如此而已。那年月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有奶便是娘,除非两军对垒,只怕也没有绝对化划分的。

年(民国八年)靳云鹗经曹锟保荐,升任第八混成旅旅长。因为必须得到北洋陆军部核准,而此时段祺瑞执政主事,靳云鹏身为总理,所以有人认为此际靳尚属“皖系”。而他又是曹锟提拔的,后来直皖分了家,他就算在“直系”帐下了。

在第八混成旅的位置上,靳云鹗与信阳源渊越来越深厚了。

可我们得从吴佩孚的第六旅说起,因为吴佩孚是靳云鹗的上司。

吴佩孚

这吴佩孚是曹锟提拔起来的铁杆,而且比靳云鹗早得势,一年前在靳云鹗还是团长时,功勋卓著的吴佩孚就与靳家哥哥靳云鹏一道被袁皇帝准备登基封官许愿封了个“一等伯爵”,荣升曹锟第三师第六旅旅座了。虽说靳云鹗后来也被提升成旅长,人家吴佩孚可是已经提拔在先,快与靳家哥哥比肩了,似乎也就比靳云鹗资历更深厚些。而且,做了好几年曹锟的正规王牌旅的旅长了,后起的靳云鹗就成了他的下属。

那时,段国务卿接过袁总统的衣钵后力主“武力统一”,对当初与北方不同声气的南方势力要诉诸武力,逼迫他们老老实实听话;袁世凯的“汉家皇帝”闹得昏天黑地后,北方有人对“满清皇帝”犹存幻想,南方则完全摒弃。靳云鹗在此段时间经历了“张勋复辟”(.7);“广州护法”(.9);“湖南战争”(.3)。北方乌烟瘴气,南方四分五裂,民国貌合神离,人心游移不定。

北洋政府无法统一号令,段祺瑞政府派往湖南的官员竟不能到任。“北洋三杰”王世珍、段祺瑞、冯国璋这时都在权力核心,一盘棋相互维持北洋民国,暗地里彼此勾心斗角,不能团结。中央在段祺瑞主持下对内对外都主战坚决,但作为大总统的黎元洪、冯国璋在“和战”之间摇移不定。

李纯

王占元

陈光远

“长江三督”(苏督李纯、鄂督王占元、赣督陈光远)公然反对中央决策,主张南北和议。年(民国七年)2月,段祺瑞胁迫冯国璋,联络“奉系”张作霖令北洋政府的主战派占了上风。段祺瑞命直隶总督曹锟把直隶督军事务交给弟弟曹锐,曹锟亲自动身南下孝感,向南方不服管制的湖南军阀发难,启动了“湖南战争”。

7.吴冯靳缘

收拾襄阳的“靖国军”,替曹锟打头阵冲锋在前的就是第六旅旅长吴佩孚。当时靳云鹏在做“陆军总长”,曹锟是南征第一路军总司令,吴佩孚是前敌总指挥。曹锟本人在汉口不打仗,连第三师的指挥权都交给了吴佩孚,令其署理师长代曹指挥。

北军在吴佩孚指挥下攻势锐猛,下岳阳,占长沙,逼湘潭,攻衡阳,一路势如破竹。吴佩孚在战斗中身先士卒、以能征善战,脱颖而出。可是随着直皖两系先合后分,北京发生了曹锟和段祺瑞亲信徐树铮(小徐)龃龉、加上北军第二路军总司令张敬尧配合不力,在长沙大肆烧杀劫掠;吴佩孚虽被段祺瑞授予“孚威将军”却渐生厌战之意,他到衡阳后即告停战,不战不和,不进不退。

北洋大军南下攻略顿挫,吴佩孚开始对第三次组阁的段祺瑞“亲日”(西原借款)表示不满,倾向于“和”,公然与南方暗自勾连,默契弃战,提议“息战御侮”。

吴佩孚在洛阳庆贺50寿诞

湖南战争从年(民国七年)3月上旬开始,由吴佩孚指挥的直军担任主力进攻岳州。吴以第三师师长兼任南攻的前敌总指挥,他指挥的部队有第五旅旅长张学颜、第六旅旅长张福来,还有直军第一混成旅旅长王承斌,第二混成旅旅长阎相文,第三混成旅旅长萧耀南。兵力共5万人。靳云鹗因为也被曹锟派往前线,他的部队受吴佩孚节制,这样靳云鹗就此成了吴佩孚的直属属下。

靳云鹗由此也与吴佩孚结下不解之缘,在信阳、在河南、在京汉线上演绎了一幕幕历史剧。

与此同时,与靳云鹗同时代的另外一个中国近代史名人冯玉祥也该登场了。

同样作为旅长的冯玉祥率十六混成旅在“第一次湖南战争”中也被北洋政府派来增援。

冯玉祥

冯玉祥彼时尚未成名。他此前因奉派四川镇压“护国军”时就与敌手蔡锷暗地联系被北洋免职,又因其奉派讨伐辫子军张勋,讨伐有功重新复职。湖南战争开始前则代表北方镇压南方,被派去福建与孙中山麾下的护法军作战。但冯玉祥率军行至浦口被江苏督军李纯拦下。李纯想拉他归己所用,请求大总统冯国璋准许冯玉祥留归苏督调遣。

冯玉祥的舅父是陆建章。陆是北洋倒段的幕后策划人,其实阻冯留苏不仅仅是李纯的要求,原本就是陆建章的主意。冯国璋没有让李纯、陆建章如愿,而是在段祺瑞的要求下,要把冯玉祥旅调去湖北。

冯玉祥反对南北战争,就在湖北武穴通电闹“自主”。结果又被北洋政府免职,交曹锟节制调遣。冯玉祥便就此归到曹锟的属下,曹锟此时麾下大将首屈一指的是前敌总司令兼第三师师长吴佩孚,而冯玉祥、靳云鹗同在吴佩孚旗下效力。

冯旅6月攻陷常德、桃源,建功后冯玉祥被曹锟封为“湘西镇守使”,还官复原任军职,继续担任十六混成旅长。冯玉祥驻军湘西,直到(民国九年)7月退往鄂西,因为曾是吴佩孚的部下,后来也到了信阳。

靳云鹗在这次战事中未见建功。

8.南北问题

吴佩孚、冯玉祥、靳云鹗都是与信阳有关的北洋军人。

如果把北洋军系分成代际的话,袁世凯算是第一代;袁死后是“北洋三杰”段祺瑞、冯国璋、徐世昌,此为二代;然后就是徐树铮、张作霖、曹锟,算是第三代;之下就是吴佩孚、冯玉祥、靳云鹗了。袁世凯做了“大总统”,又做“洪宪皇帝”。段祺瑞“三造共和”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做总统,而冯国璋、徐世昌和“第三代”的曹锟都是做过“大总统”的。

冯国璋

徐世昌

曹锟

吴佩孚是曹锟的支柱,和冯国璋、曹锟一样是先后的“直系”首领。冯玉祥、靳云鹗都曾是吴佩孚的属下,因为自从有了京汉铁路与长江枢纽的近代交通关联,他们都在信阳、在河南,有过关联的上下级关系和战略上的博弈关系。

中国古代是以江河作为运输主渠道的,我们把黄河、长江称作“母亲河”,那是因为在中国的版图上,横向一眼望去,很显然地以黄河、长江为分界线,把中国划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夹在中间的就被称为“中原”。

靠近长江的这边还有条河流,叫“淮河”,在淮河的上游“江淮之间”的就是信阳。

而在纵向上,京广铁路直到现在几乎都是切分东西中国的一条大动脉,即使高速公路空前发达的今天,一眼望去这条大动脉与江淮之间形成的两个十字交叉点郑州和武汉都是那么显眼。年前作为这一交通枢纽上的汉口三镇自然是近代中国的重镇,而介于郑州武汉之间、临近武汉的信阳,也不可避免地成为战略要地。

南北议和会议

中国南北问题发端于辛亥,收拢于北洋政府逼退清廷建立民国;又再肇祸于“宋案”和袁氏“洪宪称帝”。“宋案”导致二次革命;“洪宪称帝”导致护国战争。二次革命失利北洋政府基本统一;袁世凯称帝坏了国体,蔡锷护国一起,遂使南北对立一直延续下来。

北方的北洋政府是受让于清并获得民国让渡的“正统”政府,是实际上的中华民国主宰者。我们受的教育都是“国统”经过梳理过后的教材,大家知道孙中山和“国共合作”那一段,其实未必对当时中国历史全面了解。“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中国北方的邻居俄国成了“苏维埃社会主义联邦”(苏联),这是一个与整个世界不同的崭新体制,伴随着民粹运动和法国大革命的浪潮涌来的“共产主义幽灵”渴望把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推翻既有的世界资本和帝国主义。

时局图

在中国,苏联扶持凡与“中国正统”相抗衡的一切力量,实际上就是要与英美日争夺中国,而在日本和西洋诸国间也存在商业利益与观念的博弈。中国北洋政府因承接着前清“洋务派”而亲英美日,显然是苏联建立“社会主义阵营”要推翻的首要政治障碍。

在“国际共产主义”的旗帜下,凡是与苏联表示亲善的都是苏联援助的对象,甚至包括与“主流”不同意识形态(例如冯玉祥)这样的一切力量。当时“国共”一家,都受“共产国际”的指导,貌合神离的国共两党尚处于雏形阶段。虽说此前北洋政府袁世凯运动国会时,宋教仁也有影响国会的“国民党”,但是经袁弹压后“孙文主义”势单力孤,重建的国民党还得共产党帮着才能建党及发动“北伐”。

徐世昌(中左手垂立捏白手套者)就任中华民国总统()

袁世凯死后,北洋的民国政府依然是“正统”,仍还强大,只是北洋体系开始四分五裂。

统一的中国面临分裂危险,理想与主义齐飞,利益与割据一色。“中央集权”和“分省自制”把个北洋政府和中国南北折腾得七荤八素的,各省军阀占山为王,派系纷杂。

但是,无论是主张“中国联邦”还是“联邦中国”,统一的中国都是不可动摇的,五族共和的凝聚力依然是中国人继续秉持的坚定意志。南北中国闹得再凶,也都毫不含糊要统一在“中华民国”的形式之下,这从北洋政府的五色旗和国歌《卿云歌》《中华雄立宇宙间》就能见一斑。即使有外蒙古在苏联的撺掇下的“独立”,民国从政府到民间也无人敢公然主张“放弃”主权。

9.夹缝求生

孙中山的影响力局限于南方,甚至即使在两广“三民主义”也常常感到无力无奈,南方割据势力只是将他作为“旗帜”而已。共产党人当然就更为弱小了,弱小到只能依附国民党和渗透国民党才能生存和发展。对北洋政府而言,他们可以意识到“主义”的力量,可以预期到信仰能超越利益的强大。但是,威胁最大的还不是直接宣布彼此是敌人的意识形态对手,而是控制着长江流域的“长江三督”以及那些在南方掌握实权却离心离德的“自己人”。

黎元洪

黎元洪便装照

在北方,黎元洪与段祺瑞“府院之争”引来了张勋复辟;段祺瑞“讨逆”,赶走了辫帅张勋,也逼得大总统黎元洪出走辞职。

北洋“三杰”之一的冯国璋凭副总统的地位继任了总统(从江苏督军来到北京),“直系”“皖系”的不协就是这时候开始蔓延的。

冯国璋不似没有兵的黎元洪。黎仅以“辛亥元勋”资历当了总统,冯却是讨伐武昌暴动的“第一军”统帅(“第二军”统帅是段祺瑞),有资历有兵有地盘。年张勋复辟,黎元洪躲进日本使馆。两院旧国会共席,其中国民党只占席,孙中山竟然召集多个国会议员义无反顾地南下,在南方组建“非常国会”和“军政府”。孙自任“非常大元帅”,要“护法”讨伐北京政府。

那时孙中山还在“二次革命”后的一应南方军阀间斡旋,主要是力求分化瓦解军阀,拉拢南方军阀“投身革命”。那时候,还没有“黄埔军校”的嫡系,也还没发生陈炯明叛变的史实。

孙中山戎装照

年孙中山上海车站归国将赴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

孙中山夫妇与广西桂军

南方“军政府”在北洋眼里自然就是“另立中央”的眼中钉了。当然,也加剧了南北分离,使得无法弥合统一。但是,北洋袁大头有“恢复帝制”的罪恶,南方孙中山高举“共和约法”和“三民主义”的旗帜不依不饶。尽管中国南北统一有着“共同的语言”,问题是大家三心二意,“统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地走成了分歧,内战就成了不可避免的厄运。

段祺瑞要凭武力统一南方;冯国璋不忍南北互撕。北洋政府派系掣肘,进退两难,左右不是。武力南征,曹锟与吴佩孚出兵后“出工不出力”,重演当年袁世凯对清廷的拥兵自重,半途而废的老段子。战将吴佩孚和冯玉祥打到湖南便不再前进,瞻前顾后起来。大家好像都会耍弄老袁的那一套“适可而止”的把戏。当年代表清廷镇压武昌起义的清军到了江边止步不前,现在轮到到了湖南的吴佩孚也止步不前了。

因为有了“京汉铁路”和后成的“粤汉铁路”,京广铁路至今都是南北大动脉。南北交战来来往往的军队调防、军需补充、军事调遣都要靠铁路,铁路就是军事成败的“生命线”。

座落在豫鄂交界要冲之地的信阳因为有了京汉铁路就成了南北交战的重要通道,特别是当年主战场由北到南,又由南到北,在湖南、湖北间拉锯,战争阴云不散。吴佩孚南下北上都要指望这条铁路,京汉铁路和粤汉铁路上兵事繁忙。北洋军阀靠着铁路调兵遣将,“信阳州”自从辛亥以来总是兵荒马乱,成为过路和驻军屯兵的“大军营”。说它重要不仅是因为“义阳三关”的险隘,冷兵器时代的险要已经不足为奇,重要的是因为过往军队人吃马喂都要依仗这个曾经富庶、盛产稻米的地方。

可是信阳地处豫鄂皖交界,各方予取予夺,给予的少勒索的多,财力凋敝民不聊生,积贫积弱的“南汝光淅道(豫南道)”在那个年代可谓是受尽了苦难。军阀混战前贫敝的豫南尚能勉强对付,南北战争使得和平宁静的小城田园秩序尽被破坏,黎民百姓地方士绅都濒临绝境了。

信阳三关

信阳最早驻军是在辛亥革命武昌起义后。

当时荫昌受命摄政王载沣南下讨伐革命军时,就把清军大本营设在信阳。后来新军不听命于荫昌,清廷只好请袁世凯出山。袁大帅派兵南下的第二军首脑段祺瑞也曾驻军信阳,可到了信阳他就裹足不前,坐等天下了。辛亥革命之后,皖系北洋第六镇李纯接手段祺瑞驻扎信阳境内。

10.直皖战中

此后,屯兵信阳就沿成惯例,信阳百姓痛苦历程就此开始。贪财如命的军阀嗜血成性横征暴敛,豫南民众苦不堪言屡遭涂炭。

据信阳地方志书记载,民国元年武汉前方停战议和后,临近“首义之地”的信阳叠遭兵燹,北洋第一军的第四镇、混成第五协、第三十九协北退入豫,在武胜关、柳林一带烧杀抢掠;驻守李家寨的第五镇兵士离开营地在谭家河、大王冲、李家店等地围攻本地百年老宅,捕杀民众,劫掠财物,焚烧民居;第六镇新驻南新店,烧杀奸淫作恶多端,百里地界百姓怨声载道,受害者四千多家,屠杀民众30余人,财产损失以巨万计。

陈善同《重编信阳县志》记载信阳“兵灾”

李纯在信阳恶名昭著,信阳民众忍无可忍,最后被以甘以敬、栗楶等信阳士绅联名上书袁世凯驱离,临走还勒索本地乡绅,恬不知耻要求送“万民伞”、“功德牌”。

信阳此后名义上属于河南政区,实际上由鄂督段芝贵督领,段芝贵派北洋军王占元师驻守(驻五里店)。

年(民国七年)南北对峙,信阳至武汉段铁路线屡屡停运,只供军车行驶。此一期间,段祺瑞执政,北洋政府南下武力维护政权统一,作为曹锟、吴佩孚的前卫,靳云鹗所部第八混成旅调防信阳。

当时信阳驻军也并非只是靳云鹗的部队,还有一些北洋陆军驻扎在信阳。

例如晥系的赵云龙旅,赵旅是段祺瑞内弟“长江上游警备司令”吴光新的部属。当时靳云鹗的第八混成旅驻信阳城里,赵云龙旅驻扎城北的火车站。

早在“直皖战争”前,靳云鹗旅与赵云龙旅就在信阳发生过摩擦。

直皖之战期间中国形势图

史籍《重修信阳县志》记载,年(民国八年)4月4日,吴军两个营向靳部发动攻击,被靳云鹗击退。赵云龙旅败兵沿街抢劫商铺80余家,杀商民十余人、巡警一人。残部分三路逃窜,一路上沿途抢劫烧杀,疯狂敛财,据记载百姓损失可查者达20余万。

民国政府徐世昌事后发抚恤万元,不及1/20,聊以遮羞。

年(民国九年)7月“直皖战争”中,信阳成为主战场之一。

这时的吴佩孚已经崛起为直系的悍将,深得曹锟的重用,与段祺瑞公然分庭抗礼,要借“直皖战争”挑战北京晥系政权,助曹锟与段祺瑞、徐树铮一争雌雄了。

信阳地处鄂豫皖三省要津,吴佩孚从南方回撤北方,把京汉铁路看得紧紧的,不仅利用“两湖”之争把湖北的鄂督变成了自己人,而且凭借回撤北方也要换掉豫督。现在一南一北的湖北和河南都在吴佩孚手里,在鄂豫皖交界的信阳也要把皖系的力量排挤出去了。

“直皖大战”真正的战事发生在北京、天津附近,而真正的战事其实并未持续多久,也没有波及太多地方,却在信阳演成灾难。

北洋政府阅兵

战前,吴佩孚指使鄂督王占元,在汉口软禁了段祺瑞的内弟吴光新,派第十一师李奎元部北上,要与信阳的靳云鹗旅联手清除作为地方配属部队的皖军赵云龙旅。

这时,河南的督军时赵倜。

赵倜鬼使神差,朝三暮四,鉴于段祺瑞准备撤换其豫督的缘故,他选边站队时派出豫军陈慎部和赵杰旅,自豫北开来信阳明港,筹谋与湖北的王占元南北夹攻皖军赵云龙部。

赵倜的如意算盘是,一边帮助靳云鹗的第八混成旅消灭赵云龙旅,一边试图巩固自己豫军势力和豫督地位。

11.信阳兵事

直皖战事在北方只进行了几天就结束了。

那时候通讯条件差,消息传递缓慢,在鄂豫两省强力夹攻之下皖系赵云龙旅在信阳不谙北方消息,依然拼命抵抗。

战火乍起,生民涂炭,百姓无助,危在旦夕。信阳商民深惧战火,乡绅名流刘景向等人唯恐百姓再受荼毒,不避弹矢地前往皖军阵前,报告消息,晓以利害,劝诫赵部下属周、秦二团缴械投降。

皖军势孤抵挡不住,情知无路可走,只好答应部队由直军李奎元师收编。降军要求刘景向出面担保,信阳地方乡绅代筹20余万元用于遣散残兵败将。

这样,靳云鹗算是战胜了赵云龙,直系在信阳战胜了皖系,巩固了阵脚。

然而,直皖战后赵云龙部的遣散军人虽有编遣,编遣后的游兵散勇也无处栖身。不少被遣军人流落为寇,打家劫舍,鱼肉百姓,以至信阳财产损失复增10余万元。

匪患叠起,为了剿匪,战胜一方豫鄂两省各派出一团人马前来信阳清剿。剿匪者扰民更甚,人吃马喂、粮袜军饷,笃定又是信阳支付,加起来剿匪又花费30多万元。

直皖战罢,小小的信阳负重60多万!好在没有听说靳云鹗在信阳如何搜刮地皮,如何欺压百姓,可也没流传下来他的什么荫庇功德。

冯玉祥(左2)与外国友人

直皖战前,冯玉祥也曾来到信阳。

冯玉祥是在“湘西镇守使”任后从湖南常德调防到豫南的。年(民国九年)7月6日主和湖南的冯玉祥从湖南撤往湖北鄂西,接着北撤就到了信阳。这是冯玉祥第一次到信阳,也是第一次到河南,就此与河南结下不解之缘。冯玉祥驻军信阳这个时候,竟闹出蜚声内外的“截留军饷”风波。

考究起来,冯玉祥、靳云鹗应该说都是同一代北洋军人,虽说冯玉祥和靳云鹗都曾是吴佩孚的属下,冯、靳两人最后也都与吴佩孚分道扬镳。

年(民国九年)直皖战争后的吴佩孚地位愈加稳固,正是重用冯玉祥的时候,冯玉祥的十六混成旅就是此际扩编为陆军第十一师的。

冯玉祥调防信阳后驻扎一年左右,大肆扩军,坐大实力。冯旅作为吴佩孚阵营自然算是直系,是北洋军队,却难得北洋军饷,在河南也得不到河南督军赵倜的支持。据说,冯玉祥在信阳苦于军费无着,维持艰难而做“丘八诗”一首:

“南北战争苦不休,

孤军驻防信阳州。

梦中筹饷曾啼哭,

醒来点点湿枕头。”

于是,他便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了。

听说汉口将有一列火车解送百万巨款(一说是京汉铁路运营收入20多万)北上经过信阳,冯玉祥就断然决定动用武力率部截停火车,截留库银。你不给我钱,我就自找门路,截留你中央的资金充作军饷也算名正言顺。这事轰动京城,也惹恼了河南督军赵倜,毕竟这事发生在河南信阳,且赵倜也要依赖京汉铁路的收入。此前冯玉祥还与赵倜手下的“叛军”陈慎交往,曾攻击赵倜的“宏威军”,劫夺豫军的军械。

这也为日后“直奉大战”,二人反目,冯玉祥取代赵倜留下楔子。

冯玉祥

冯旅驻扎信阳期间,倒是没有听到与靳云鹗有过什么交往过节。冯旅主要驻信阳北明港至驻马店一带,靠北;靳旅驻信阳城关和武胜关一带,靠南。不过,靳旅和冯旅都在信阳城内设有总部。

作为当时的北洋部队毕竟还算是正统的中国政府军队,其编制、规制、兵员和纪律还都受到一定的节制。由于新思想的进入,这些新式军人也和千万中国人一样经历着时代过渡的激烈膨胀,各种变化不一而足,剧烈的时局变化带来的社会动荡,在此后的若干年中发生了强烈反应,军人和军纪、社会和意识、政府和民众,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12.靳冯驻信

信阳人民对靳云鹗、冯玉祥驻军的情形似乎记得颇为清晰。那时候军头们都是以武力说话的,虽说忠孝节义和礼义廉耻的旧道德还古风犹存,但是旧道德与新生活和新观念的碰撞下也时常擦出火花来。辛亥年来信阳屡遭军人侵扰蹂躏,邑绅庶民甚至官府都对军人避而远之。积贫积弱的中国百姓在武力压榨下,对军人抱持尊重而胆怯、回避而厌恶的态度,对旧军队积弊成习,往往是敢怒而不敢言。但由于有新时代的要求,新观念的存在也日益滋生,军头们还不敢肆意妄为。

靳云鹗驻信时还没有代步汽车,出行不是骑马就是坐轿,可是毕竟骑马城太小、坐轿太平常。靳云鹗就乘坐武汉、上海流行的“东洋车”,那种骆驼祥子拉的靠人力驱动的黄包车。他有自己专用的车辆车夫,还有一排警卫侍从。他的警卫都是从所属部队中挑选出来的俊朗矫健、年轻力壮军士,平素给他们的津贴都要超过普通基层军官,年节假日另有封赏。每逢靳云鹗乘洋车出行,都是几十个腰挎盒子炮的侍卫跑步前进、紧紧跟随,军容整齐,排场摆足。信阳人回忆印象深刻的是,小城通衢只要听到整齐的牛皮鞋掌底钉敲击石板声,或者“沙沙沙”有节奏踩踏土路的跑步声,就知道是靳旅长来了。

北洋官兵

北洋军人

与靳云鹗张扬的排场相比,冯玉祥却低调许多。

冯玉祥一向以与士兵同甘苦为号召的,他自己身体力行率先垂范。因为冯旅扩员较猛,部队常常缺饷,又要保持军纪严明的形象。冯玉祥就在部队中鼓励军人自己的事自己动手。官兵们头发长了自己理发,衣服鞋袜破了自己缝补。冯玉祥还要求军粮自带,就连柴米油盐需要上街买,也是有分配地组织军人搭伴购买。不允许强买强卖,要随行就市。他还要求军人不要吃零食、不得吸烟喝酒,不准官兵逛戏院和擅自外出。信阳人见到冯军军人们伙食也不甚好,开饭时主食多是馍馍、大头咸菜和豆芽等,没有菜还有用盐水泡饭吃的时候。冯玉祥鼓励将士们有钱就往家里寄,很多士兵也是略有余线就寄回家。据说冯军士兵家书中,家属们都常常忘不了问候一声冯将军。冯部士兵初到信阳,部队分驻在火车站东边的空工房中,住不下就搭起帐篷,小部分住在南门里书院中(三中南边)和分散在庙宇暂住。不住名宅、机关、学校,不借用老百姓的东西。

冯玉祥也有高调的时候。冯军跟随冯玉祥都受其影响,除了信仰基督耶稣别的信仰一概斥之为迷信。冯军在信阳反复宣扬基督教精神,反对多神教崇拜。他们向老百姓揭露偶像崇拜的荒唐,神灵伪善虚假,揭穿所谓求神拜佛灵验都是骗人的鬼话。信阳城乡中的庙宇道观尼庵,如城隍庙、双林寺、朝阳庵、鸡鸣寺等泥塑神像都被砸倒。贤隐寺是信阳城内的大寺,也只保留了后殿十八罗汉和主佛金身,其余统统推倒打翻。腾出来的庙宇房舍用来办学校、办公益、驻扎部队。和尚出家人被放逐还俗,改行种田自食其力。贤隐寺的方丈原来与地方关系密切,还有吸食大烟的不良嗜好。冯玉祥迫使其不得不离开信阳,飘然远游。信阳人在冯部军人的开拓下,渐渐走出迷信的阴影,不再崇信神佛妖魔。冯玉祥还鼓励女性放足和自然天足。信阳的女孩自小裹脚,过程十分残忍,毫无人道,冯部打倒偶像崇拜的同时严禁妇女裹脚。这一点与信阳基督教堂多年的提倡一致,军地一拍即合。冯部与信阳福音堂的牧师联手,凡是发现女性包脚的就要处罚。牧师反复宣教,部队雷厉风行,此后信阳妇女裹脚的越来越少了。

那时的冯军军营都是开放的,冯军部队练兵也给信阳人留下了深刻记忆。城外浉河的河滩上冯军操练步伐整齐,两条直木一竖就架起一副单杠,有人见到张之江带兵训练能在单杠上上下翻飞,一转就是几十个。特别是大刀队练刀吼声震天、刀光闪闪,一招一式一丝不苟。张之江还对战士教练武术拳术,徒手持刀相互搏击。部队打靶也能十分精确,枪法准头令人信服。冯军提倡官兵一致,作风民主,从来未见打骂士兵,毫不避讳且欢迎信阳城乡百姓观操。

北洋军操练

冯旅和靳旅都实行严格的禁毒禁赌。冯玉祥约束部属十分严格,要求爱民如子,但对民众中的不良风气嫉恶如仇。他得悉信阳民众中吸毒赌博为害甚深,就贴出布告严禁赌毒,一经发现军法从事、严惩不贷。为此,信阳豪赌的地痞流氓和豪强劣绅受到严重打击,洋河的陈味琴、两河口的熊绘豳、西关的李勋臣、南关的李伯文、土匪出身的陈牛娃子(陈金臣)……都受到过打击。这些人平素动辄几百、上千元的赌资毒资也都被没收,赌毒风气一时为之收敛不少。靳云鹗自己吸食鸦片,据说严重时每天约需半两,价值不菲。但是他却严令部下禁止吸毒,也布告军民人等禁赌禁毒一视同仁。但是,靳部有些军官则借此机会敲诈哪些偷偷吸食毒品的百姓,诈来毒品用来孝敬旅长,敲来巨额赌资毒资用来充作军费。这些手段虽然有自肥嫌疑,却在客观上起到了肃清社会风气的效果。

信阳是座小城,虽是豫南道的道衙所在地,信阳州格局并不大。信阳人民受旧社会不良风气荼毒颇深,民众中恶习普遍。不仅行为规范上赌毒盛行,而且社会环境甚是恶劣,大街小巷卫生条件极差。众多的胡同口甚至设有“尿沟”,供人们倾倒排泄,往往恶臭扑鼻、污水阻塞。冯部就发动军人清除疏通,组织官兵打扫卫生。团长亲自带头捅水沟,把街巷都清扫得干干净净,并铺沙垫土插上柳树枝条,严禁此后倾倒污物垃圾,宣扬卫生观念。人们说“过去也有过街道洒扫清洁,那都是为了迎送达官显贵,还从没见过这样长官带头的队伍。”

靳部和冯部和当时的军阀部队一样,都有自己的管弦军乐队。平素训练节奏铿锵步伐一致,逢年过节这些鼓乐就张扬起来造势生势。靳云鹗的乐队比较刻板,冯玉祥的乐队什么曲子都演奏。鹿鈡麟参谋长亲自带领乐队,《梅花三弄》《明月之夜》和时代流行音乐都演奏过。冯部的训练和演奏还拍了电影。这些在当时封闭落后的信阳小城内,不啻注入了新鲜风气和社会活力。

冯玉祥在信阳驻军这次仅一年许,(民国十年)年离开信阳,率第十一师前往潼关。作为吴佩孚的一方面军,与直系第七师吴新田部取道荆紫关,配合第二十师阎相文部,开进陕西,驱逐了陕西督军陈树藩。然后在新陕督阎相文自杀后冯玉祥受任陕西督军,比靳云鹗更早出息,影响已经与其不可同日而语了!

13.两湖前沿

靳云鹗旅驻军信阳,其实也是作为吴佩孚的军人以京汉线河南段为其防地。靳的混成第八旅随着直皖战前战后直系在京汉线势力扩张,只留下一个团在信阳驻守,主力北调驻防郑州。那时开封是河南督军驻地,郑州并非河南省会。不过,郑州虽也是小城市却由于地处交通枢纽,军事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直皖之战后,南北问题又凸显出来。

在南北问题上,南方有孙中山的“临时军政府”。这个“军政府”其实是乌合之众,孙中山牵头拢络住南方例如两广、福建、云南、贵州、四川等地的地方军阀,建立起松散的“联盟”。其实要说是联盟也不尽然,因为这些地方军人多是由北洋政府的“中央”和孙中山双重任命的,他们朝秦暮楚,首鼠两端,若即若离。一方面不愿脱离北方的中央政权,一方面又有强烈的地方豪强观念,两头企图占便宜,正好借着孙大炮的名望与北方闹独立。

盘踞在铁道线上的北洋军

当时,“联省自治”就是这些南方军阀势力摆脱中央打出来的旗帜。

这种倾向令北京政府十分头痛,甚至往往不免妥协,让本省籍的军人担任该省的“督军”“省长”,或接受南方该省议会的决定做出迁就的任命。连军政首脑南北的称呼都开始发生了变化,随着北京要裁撤军队和军政分开,北方的“督军”在南方就改称“总司令”了;“省长”这个从未有过的的称谓也渐渐成为定例,有任命的,有推选的,有推选加任命的。

看当时各省的倾向性,只看该省是叫“督军”,还是叫“总司令”,还用不用“巡按使”“镇守使”之类的称呼就能判明倾向南北。

湘鄂战争就是“联省自治”叫板中央导致的.

湖北是北洋直系的地盘,湖南是“湘人治湘”始作俑者,是分省自治的首倡者。所谓“自治”乃截留自肥的最好借口,各省纷起效尤。

湖北的地方势力企图联合湖南军阀也取得“自治”的地位,要驱逐北洋“督军”王占元。

直皖之战后,吴佩孚成为直系的新首领,他思想上倾向于实行民治,行动上却依仗武力,十分强硬。第一次湖南战争时,他从湖南衡阳撤军北归,打的旗号就是“南北和平”。回到北方直皖战后取代晥系获得北京政府的主政权,和段祺瑞一样仍面临棘手的南北问题。他提出召开全国和平会议尝试呼应一统天下,面对北方张作霖和南方孙中山这些势力又莫可奈何,知道不是靠呼吁和平能解决问题的。于是,便无奈选择“谁反对就打谁”的武力维护统一的道路,依靠军力强制统一。

年8月吴佩孚获任“两湖巡阅使”,名义上是两省的主宰,也促进了他实质上要加强对湖北、湖南的控制,通过“湘军援鄂”的“第二次湖南战争”他换掉了盘踞武汉多年的鄂督王占元,改派自己老部下25师师长萧耀南为湖北督军。那时候,湖南的督军赵恒惕(已改称“总司令”兼省长)主张“联省自治”并对湖北进行武力渗透,希望能联手两湖实现自治。没想到坐镇洛阳的吴佩孚借援鄂的机会,令萧耀南直下武汉取王占元而代之。

北洋的力量在长江鄂省虽然并没有受到削弱,但受湘省影响,大势已去矣。

汉口大智门火车站

靳云鹗旅在“两湖战争”之初也奉调南下作为先头部队,靳旅比萧耀南跑得快,大概是立功心切,却没领会到吴佩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图,抵达汀泗桥后就与援鄂的湘军赵恒惕部骤然接上火了。可惜的是靳云鹗连续发动两次偷袭汀泗桥车站的行动,都没有成功,竟不能理解吴佩孚的用意,违背了吴佩孚的“不得命令不可前进”的训诫。

在这次战事中靳云鹗不仅没有取得什么重要战绩,反而泄露出他兄长靳云鹏给他“南人禽兽也,不可理喻,唯有杀尽无遗”的密信,不仅使其成为南军的死对头,而且波及正任北洋总理的兄长,凭添了南北的互不信任。这恐怕也让吴佩孚极为不爽,成为日后吴任用靳云鹗的阴云。

靳云鹗似乎不被吴佩孚看好,“两湖战争”后吴佩孚收拢了原系王占元手下的寇英杰和孙传芳。这两人中寇英杰后来成为吴佩孚所倚重的重要力量,孙传芳坐大后也成为吴佩孚的可靠同盟,而靳云鹏的日子越来越不大好过了。

14.直皖奉讧

第二次湖南战争以吴佩孚与赵恒惕媾和结束,吴佩孚也没有心思继续与南方纠缠下去,因为在北方张作霖的威胁更大。在英国人的调停下,赵恒惕赶到洞庭湖与吴佩孚签订停战协议,吴佩孚接着赶走了打着“援鄂”旗号出川进军湖北的川军,之后注意力就集中在北方与奉系张作霖的相持上。

张作霖反感吴佩孚,觊觎北京政权,而吴佩孚要捍卫曹锟直系威势,维护北京政权。直奉矛盾超过了与南方“临时大总统”的矛盾,第一次“直奉大战”即将开演。“直皖大战”和“直奉大战”只间隔不到二年(.7.9/.4.29)。

徐树铮

直奉之战说起来还与靳云鹏有关。

靳云鹏是段祺瑞支柱之一,也是张作霖的儿女亲家。同样作为段祺瑞晥系支柱,靳云鹏与段祺瑞另一大支柱徐树铮却面和心不合。袁世凯死后,段祺瑞重用徐树铮,一力发展自己的力量,袒护“参战军”,主张武力统一南北。

段祺瑞与徐树铮在对外参加“一战”和国内南北“战与和”的问题上,所持立场在北洋实力派之间产生严重分歧。

直系、奉系都对段祺瑞任用“小徐”(徐树铮)不顾各种反对组织“参战军”不满,内部争执延续数年。内阁一会儿辞职,一会重组,各方猜忌不已。

最后发展到难以相容,徐树铮和吴佩孚直接交手开战,结果导致“直皖战争”。

三天后晥系败于直系,曹锟和吴佩孚大胜,段祺瑞退居天津,徐树铮被通缉。靳云鹏夹在中间既不得不支持徐树铮,又不想得罪张作霖和曹锟等人,就在北洋诸系中做了个调人。直皖战后,为了“北洋团结”直奉皖三系找不出合适的人,就依然让靳云鹏组阁。

曹锟、吴佩孚虽然军事得势,但是为了摆平局势,平衡各方,不得不同意北京政府还是继续让靳云鹏做他的总理。

直系战胜晥系,是在奉系支持下取得的。因此段祺瑞退出后,曹锟和张作霖也做了儿女亲家,靳云鹏的北京政府第三任内阁就是在他和奉系张作霖、直系曹锟这样三个辗转“亲家”的妥协下成立的。因为靳云鹏算是段的人,也算是给了下台的段祺瑞面子。

年徐世昌庆祝第一次世界大战胜利阅兵台

前往欧洲战场的中国参战华工

华工被集中管理

在工场做苦力的华工

没有正规部队参战只有华工

参战华工签约画押

在矿山开矿的华工

如果说袁世凯是北洋政府的“第一代”;袁死后的段祺瑞、张作霖、曹锟就算是“第二代”;接下来的吴佩孚、冯玉祥、靳云鹗就更低一个层次了。

在东北盘踞一方的张作霖协助直系赶走了段祺瑞,虽然跟曹锟、靳云鹏做了亲家,但却瞧不起曹锟赖以成事的吴佩孚。特别是直皖战后吴佩孚获任“两湖巡阅使”,竟与张作霖的“东三省巡阅使”“蒙疆经略使”算是同样“跨省大军区司令”的衔级,这让张作霖极为不爽。

本来,总统徐世昌已封张为“蒙疆经略使”,目的是想让他接替小徐安抚并威慑闹独立的外蒙古,一气之下张作霖拒绝“援库”,还要辞了“经略使”职务。小瞧吴佩孚,也没把中央放眼里的这个东北王,要与中央比肩的狂悖人人得见。

曹锟是借了吴佩孚的力量壮大起来的,直皖之战后吴佩孚驻节洛阳,也能称“大帅”了,早就是大帅的曹锟自然升格成了“老帅”。吴佩孚虽然对奉天的张作霖不卑不亢,对自家的老帅始终尊重克制,从没有僭越之心。老帅曹锟除了想过“总统瘾”之外,也肯放手让直系处处听凭吴佩孚的意思。

湖北军政府(年)

直皖战后北京的徐世昌依旧面临前任黎元洪行政的烂摊子,继续做着烦恼的大总统:既要受制于直系的曹锟、吴佩孚,又要看奉系张作霖的脸色,还得继续维持“内阁”以免不断被撂挑子。

所谓“枪打出头鸟”,吴佩孚的出彩令大家敬畏交加。总统坐守北京,是个有名无实的总统,而吴佩孚声名大振,他驻节的洛阳几乎成了全国的政治中心。

支持直系战胜皖系令奉系趾高气扬,“儿女亲家”的张作霖对曹锟还好,却没把吴佩孚放在眼里,更对他的种种政治主张非议不满。而更尬的是,瞧着不顺眼的似乎不止张大帅一人,

吴佩孚历来以“关公”自居,颇讲忠义,但功高盖主,难免谤议丛生。这里有妒忌、排斥与竞争,大家似乎都对吴佩孚的崛起和直系的强势警惕敌视起来。

为了对付吴佩孚,张作霖就跟南方的孙中山联系,要与孙中山和退居天津的段祺瑞联手对付新崛起的这个吴佩孚。这样子就使得张作霖这个土匪头子与革命党的孙中山北伐有了直接的联系。

孙中山大元帅

南方的“非常大总统”对此形势了然于心,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北伐的意志更加坚定不移。孙中山多方运筹期待的全国大势是:孙中山在两广率先发动北伐,然后被贬的皖系力量响应,接着安徽(张文生)、河南(赵倜)、陕西(刘镇华)在直系心脏地带和周围行动起来,加上张作霖在北方呼应,彻底颠覆吴佩孚。

弄到最后,连曹锟也疑神疑鬼起来。曹锟的幕僚和弟弟们对吴佩孚“羡慕妒忌恨”,一样也心存忌惮。于是,曹家兄弟及幕僚多在曹锟面前拨弄吴的是非。坐镇保定的曹锟和驻留洛阳的吴佩孚之间,就像当初段祺瑞和徐树铮一样弄得尾大不掉。

靳云鹗便装照

夹在大总统徐世昌和炙手可热的曹锟之间,靳云鹏做总理就像做小媳妇,“顺了姑意拂嫂情”。在这样的尴尬局势下左右不是,进退为难,他索性甩手而去,不再当什么总理,到天津做他的寓公,发财去了。

直皖战后没多久,直奉大战阴云密布,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15.赵倜督豫

年(民国十一年)4月底,“直奉大战”爆发了。战事历时十余天,双方各投入10多万人,以奉张军粮城发动攻势开始,以吴佩孚率军赴战胜出,奉军败退回东北结束。吴佩孚战胜了张作霖。

第一次直奉战争爆发,信阳恰逢灾年春荒,“饥馑荐降,民羸几卒”。和“直皖之战”一样,这次直奉大战其他省份没有太大关系,河南和信阳又却遭遇了战争灾难。

这里得详细说一说与信阳有关的河南督军赵倜。

前面说赵倜在“直皖大战”中站在直系一面与湖北南北夹攻信阳的皖系赵云龙部,让赵倜倒向直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当年段祺瑞要以自己内弟吴光新取代赵倜任“豫督”,赵倜生怕丢了豫督位置便起而拥直反段。

赵倜

赵倜粗通文理,河南汝阳人,袁世凯时代以追剿白朗得到河南地盘,成为“豫督”。直皖战前段祺瑞准备换掉他,从湖南北上准备与晥系抗衡的吴佩孚担心通过河南受阻而拉拢他。赵倜因此而感恩吴佩孚,选择靠拢吴佩孚。直皖战后吴佩孚和赵倜走得很近。可是赵倜是个朝秦暮楚、得陇望蜀的人,他的主旨就是保住河南地盘,保住他的豫督地位。张作霖和吴佩孚的龃龉分歧他看在眼里,也对作为“直鲁豫巡阅使”的吴佩孚后来坐镇洛阳成为他的顶头上司,而他成为屈居人下“小媳妇”心怀不满。他自恃与张作霖、曹锟属于同一代,私下与张作霖联系,希望张作霖能制衡吴佩孚。明明知道“直奉大战”不可避免,却想在直奉间走走钢丝,作为吴佩孚的直接下属,直奉战中赵倜对吴佩孚讨奉总是掣肘,拖延跌宕,阳奉阴违。前线绸缪要钱不给,要兵不派,令吴佩孚十分无奈。吴感到直奉一旦战事爆发,须把后方河南安定下来才好,不得不下决心撤换赵倜以保证后方无恙。

吴佩孚想到了冯玉祥和靳云鹗,把这两个人留在河南,稳住河南,他就能全力以赴对付张作霖了。

吴佩孚设法调冯玉祥回豫,要他与留守河南的靳云鹗牢牢把控住不靠谱的赵倜。

直奉大战示意图

4月战争爆发,开始看不出直奉双方胜败定数。赵倜起初尚不敢选边,就在开封代表河南居然宣称“中立”。继而,悄悄赵倜集结兵力,待机而动,准备火中取栗。

赵倜没想到冯玉祥会这么迅速地从陕西开赴河南,更没想到战争的发展一日三变,最终使得自己真的丢了豫督的顶戴。

冯玉祥与兰大德夫妇

作为陕西督军的冯玉祥,眼光却绝非做个督军而已。

就在直奉开战的前几天,4月初吴佩孚调冯玉祥到河南,冯玉祥8天之内即率他的第十一师和陕军第一师胡景翼一部、第四混成旅张锡元一部开抵洛阳。恰在此时,赵倜获得错误情报,以为战争中身在前线的吴佩孚已经阵亡,便孤注一掷丢开与吴佩孚的虚于委蛇,立即派兵向在郑州担任防卫司令的靳云鹗发动进攻。

直军在河南的大部分部队因直奉战争都被调走,在郑州的兵力薄弱,守城的驻军司令靳云鹗,见赵倜公然掣后,立即飞调靳旅留驻信阳的王乔团来援。

不料,赵倜早有准备,暗地里早早把他兄弟赵杰的豫军第一旅、南阳镇守使李治云、汝阳道巡缉营统领阎曰仁的兵力推向信阳,会攻在信阳驻守的靳军。靳军王乔团敌不过人多势众的豫军,只得南撤武胜关,暂且退出了信阳。

豫军拆断李家寨及柳林一带的京汉铁路,以阻直军北上增援的湖北来军。

汝阳道(信阳)北洋时期位置图

赵倜暂时得势,直接与吴佩孚决裂,通电痛斥吴佩孚盘据洛阳,历数其干涉用人行政,勒派地方税捐,对奉用兵强迫河南出兵出饷;还有冯玉祥以前在信阳截留军饷,劫夺军械,现在又无端出兵侵入河南的“罪行”,大大出了口小媳妇的“恶气”。他指使豫军炸毁京汉路桥梁、拆毁铁路,豫军宝德全所部眼看就要攻陷郑州的时候,幸亏胡景翼率领冯玉祥的陕军第一师第二旅岳维峻部和随后冯玉祥亲率的大批援军由洛阳赶来,将豫军击退,解了郑州的靳云鹗之围。

16.豫督易位

几天之间,风云突变,峰回路转。

4月9日,从军粮城传来确切消息,奉系败亡关外,吴佩孚大胜张作霖。赵倜未料如此颠覆,见大势已去,被迫下令停战。徐世昌也以大总统的名义命令河南停战,勿使战火蔓延祸国殃民。但在河南,倾覆之后焉有完卵?战事并未停歇,闻捷大喜的冯玉祥并不奉命,不仅继续进攻,而且杀了已投降吴佩孚并受吴佩孚之命“帮办河南军务”、迎接冯玉祥进入开封的豫军一师师长宝德全。

鉴于河南局势,11日北京政府撤销了赵倜的河南督军职务,任命冯玉祥接任。这一点让吴佩孚始料未及,吴佩孚和靳云鹗对冯玉祥也就多了几分忌惮和反感。

郑州解围和“直奉大战”奉军被吴佩孚赶出山海关的消息传回信阳,靳云鹗命令王乔团立即反攻信阳。靳军在湖北鄂军王庆都部的配合下与赵倜弟弟赵杰部在信阳城南两河口激战一场,夺回了信阳驻地,一举收复长台关和明港车站。

就此一战,赵倜苦心孤诣经营的河南地方武装灰飞烟灭,残部多投降靳云鹗,赵倜一蹶不振。这一战信阳记载“两方死者百余人,兵民负伤者余人。地方供给及溃兵劫掠在15万以上,亦巨创也。”而豫军闫日仁部被靳云鹗成功收入帐下。

年(民国11年)5月11日,冯玉祥挤走赵倜上任河南督军。这是冯玉祥第二次莅豫,第一次“督豫”。冯玉祥是师长,而靳云鹗还是旅长。现在又有总统作为河南长官的任命,从军政两方面,冯玉祥都比靳云鹗多了很多筹码。不过,靳云鹗在“直奉大战”的后方也算是坚守有功,没有枉费吴大帅的委以重任。

冯玉祥只做了几个月的河南“一把手”,也是最后一届“督军”。10月30日北京政府宣布裁撤河南督军,冯玉祥内调北京升为陆军检阅使。有人说这是受吴佩孚排挤,其实这为冯的跃起反增加了机遇。吴佩孚主张军人不干政,军人不得兼任地方首脑,军政分开不是针对莫一个人的。

河南省从此不设“督军”,河南的军务和善后事务,北洋政府派了吴佩孚的部将张福来督理,张福来也得除去军职。此后就叫“河南善后事务督理”。

冯玉祥虽然离开河南,到北京去了,但他的实力基本上得以保全。“陆军巡阅使”是为北洋老将姜桂题特设的官爵,姜之后虚悬,据说位高而无权。

冯玉祥此际兵力为一个师三个混成旅,2万人以上,按规定吴佩孚只能他带一师到北京。冯忿忿不平,表示愿出国留学三年,或者给假到上海养病,或专任第十一师师长而不要其他任何名义。十分明显,冯吴之间的矛盾开始不可调和。冯玉祥虽然与吴佩孚掰了,但是曹锟还是支持他的。

不过,即使是名义上的虚职,冯玉祥的“陆军检阅使”并非仅仅只是是安慰,因为是北洋政府正式任命的,位高权重更在于冯玉祥还被允许继续拥有兵权。

吴佩孚是“三省巡阅使”,冯玉祥在“陆军检阅使”位置上继续跟吴佩孚合作,事实上也算是增加了冯的筹码。

冯玉祥在河南铁路线

人说冯玉祥离开河南是“明升暗降”,我看他是物有所值,得逢其时。正是在这个位置上才便于施展他的作为,继续成就他的梦想。他也是把河南视作自己的地盘了,在更大的空间争取实现自己的抱负,取吴佩孚而代之,不仅在后来的第二次“直奉大战”中狠狠坑了吴大帅,而且将河南直接变成他的本钱。

年在全国都取消“督军”后,冯玉祥又获任河南“省政府主席”;年他斡旋在国民党宁汉之间,任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出潼关北伐又鏖战中原;年和年蒋冯战争和蒋冯阎大战都是在河南。所以说,事在人为,有的事在一些人看来是坏事,正好给另一些人造就了机会。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郑州碧沙岗公园原为国民军烈士墓园

离开了河南的冯玉祥其实从这时候开始就与河南缘分不断了,河南既是他的后方,也是他的前沿,总之冯虽拥“西北军”的名气,却总也离不开河南了。不过,对信阳来说,再见到这位阿兵哥他已经是“革命党”了。

17.云颚护宝

冯玉祥河南“督军”任内与驻守郑州的靳云鹗并不相谐,冯玉祥离豫,靳云鹗却更上层楼,第八混成旅扩编为师的编制。靳云鹗被曹锟、吴佩孚保举为陆军第十四师师长。十四师参谋长为徐寿椿,下辖27旅旅长陈文钊、28旅旅长王允忠;骑兵团团长阎曰仁;炮兵团团长萧玉清。

靳云鹗的资历并不比冯玉祥更浅,而且也在驱逐赵倜夺取河南地盘上立了大功,人家靳家大哥还是国务总理,可就是不能得到在河南的名份。不仅冯玉祥此刻开始在直系中与吴佩孚貌合神离,就是靳云鹗恐怕也对吴佩孚心有嫌隙了。

此后,在第二次直奉大战中,直迄年吴佩孚再起、年蒋介石北伐,靳云鹗都在与吴佩孚的分分合合中沉浮。恩怨情仇一言难尽,酸甜苦辣不可言说。

郑州当年虽然还是个小城市,但是地处中原腹地乃战略关节。作为郑州驻军的主官,靳云鹗受吴佩孚重托把住要津,也算是委以重任,威震一方。古城郑州至今还流传着靳云鹗收缴古墓葬珍宝,保护和上缴国家文物的故事。

保存在河南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莲鹤方壶”

靳云鹗第十四师驻军的新郑早在多年前的春秋时代就是郑国的国都。年这里一家叫“李锐”的人家在自家菜园打井时,发现了一座价值连城的“郑国古墓”,据说收获颇丰。靳云鹗闻讯立即到现场并派工兵继续挖掘,现场出土了多件珍贵文物。靳云鹗认为“钟鼎重器,尊彝宝物,为先代典型所寄,应该归于公家,垂著后世”。为防止私吞,靳云鹗挖宝时会同县里官绅,并派出自己的亲信副官陈国昌和参谋长王灿章现场监督。与此同时还派陈国昌追问李锐流失宝物的下落。李锐见到有军人还带枪追问自己,知道当兵的和土匪一样都惹不起,忙将自己收藏的宝物献了出来,并如实供述了卖出去的文物去向。靳云鹗派人以原价从买主张延麟处回收,追回了被李锐卖出的3件铜鼎。靳云鹗主持郑公大墓开挖十丈有余,深挖三丈许,直到生土层始止,从9月初至10月历时一个多月。

靳云鹗命令将挖出的文物统统武装押运到开封,并成立了“古物保存所”,郑重接收保存。这批包括“莲鹤方壶”在内的郑公大墓出土的文物,成为后来的“河南博物馆”第一批收藏,作为镇馆之宝至今仍保存在河南博物馆。而当年的“古物保存所”就是承袭至今的“河南博物馆”前身。

靳云鹗编著的《新郑·殷墟器物》

冯玉祥入京后,和曹锟关系尚好。曹锟要做大总统,要逼迫黎元洪下台,冯玉祥算是立下了大功。

冯玉祥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自己几乎从来都叫穷,跟谁干就向谁追逼索要军饷军需,所谓“有奶便是娘”(也就此落下个“七姓家奴”的绰号)。在信阳时不惜铤而走险截留国库银两,离开信阳时还向地方(当时信阳是汝南道辖地驻所)催粮派款,逼汝南道尹搜刮下辖每县一万元方才离开。这给河南督军赵倜留下了极恶劣印象并最后导致二人决裂,也成为此后军人逼饷的恶例。

直奉大战后,徐世昌辞职,前大总统黎元洪再作冯妇,好日子没过两天。冯作为“陆军检阅使”到北京后就天天向黎元洪和北京政府索要军饷,撺掇在京的欠饷军官包围总统府逼得黎元洪蹲不下去。

曹锟

这恰是曹锟的需要。曹锟想做总统,就是要看着黎元洪这总统做不下去才好。人在保定的曹锟后来“贿选”当了总统,说是贿选,其实也找不出什么直接行贿的铁证。跟有些后来明目张胆地贿选的情形相比,要脸面的曹锟还算是有些变通的。

那些渴望曹锟上台的马屁们,拢络议员的办法是将他们拢络到“顾问”的名下,给他们津贴。因为成了曹锟“门人”,哪个能不听主人话?这个道理似乎古今皆然,可见当年即使曹锟也不敢直接贿赂议员,名声太臭;要说行贿可耻,受贿才真的可耻。那些议员如果都能秉持正义,何能迎合阿谀?怎容歪曲立场?

曹锟当了总统人们说“三大功臣”首推冯玉祥恶逼黎元洪,其次才是国会议长吴景濂组织贿选(吴景濂还是革命党),和直隶省长王承斌到天津逼黎元洪交出总统印信。这些都并非空穴来风。好戏还在后头。

18.盛名之下

年(民国十二年)10月10日曹锟当选总统。

三个月后,孙中山以“大元帅”身份任命蒋介石为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筹备委员长。年(民国十三年)6月16日黄埔军校第一期开学,蒋介石任校长。同年9月奉天的张作霖又兴兵入关,分六路大军并海陆空一齐向直系控制下的北京杀来。

“第二次直奉大战”好戏开锣。

第一次直奉战争后,吴佩孚迎来了他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成为首屈一指的北洋军事强人。吴佩孚提倡军人治军,国家应该实行军政分治。虽身为直军悍将,吴佩孚对北京政府毫无觊觎,并且对曹锟贿选总统多有啧言,对北京政坛上的乌烟瘴气十分不满。

他知道奉天张作霖容不下他,自在洛阳练兵备战。作为炙手可热的悍将,吴佩孚并不惧怕张作霖,同样也主张武力统一中国南北。

这时吴佩孚直属军队已有“五师一旅”及一些附属军队:以河南和中原为中心,他自己的第三师常驻洛阳;王汝勤第八师在宜昌,面对长江;杨清臣第廿四师在开封向东;靳云鹗第十四师在信阳向南;阎治堂第廿师潼关向西;胡景翼陕军第一师驻顺德向北;田维勤第廿六师驻留河南。还有一些独立团,兵力约10万余人。

吴佩孚的直军虽然比不过奉军海空军强盛,也有自己的海空军,有飞机30多架和温树德指挥的渤海舰队舰船7艘,1.3万吨。

吴佩孚

吴佩孚虽文弱出身,但会用兵,且不怕死。早年临阵,他往往头裹青巾,骑一骏马,身先士卒。湖南之战他即表现出勇猛本领,马不停蹄地冲入岳州,再下长沙,直趋衡阳,前后为期不过三月,一路势如破竹。然后,以“两湖节度使”之身经略湖北,再击湖南、四川,回击奉天一战击溃张作霖。吴大帅超越了曹老帅,且尊且诫,其壮志雄心在于一统中国。

刚刚50寿诞的吴佩孚其实很有内敛之功,似无野心但英雄早成。

“直皖”、“直奉”北洋两次大战吴佩孚都胜出,出身文人的他处于众星捧月的时候,并不贪恋京华烟云,静心屏气仍回他的洛阳埋头练兵。吴佩孚练兵习惯从幼儿开蒙,他设立幼学兵团、学兵团、直至讲武堂军官讲习所。他自己以职业军人自居,约束部下甚严,不允扰民,希望建立起现代化的国家军队。

吴佩孚主张军队正规化,军政分开,不允许既是军官又是地方长官。在他的提倡下要么你成为职业军人带兵,要么你去做官从政。军人不要干政,为官不带军队。

当时按惯例,“有枪便是大王”军官做了地方官后依旧拥有自己的军队。而吴佩孚规定凡获封“巡阅使”“督军”又身兼“师长”“旅长”的都应辞去一个职务,只保留一个职务。他从自己做起,向曹锟请求辞去第3师师长,并将直隶督理王承斌所兼第23师、河南督理张福来所兼第24师、湖北督理萧耀南所兼第25师的师长职务一律开去。吴还要开去京畿王怀庆第13师、苏督齐燮元第6师、鲁督郑世琦第5师师长职务,要他们只选择一个。政治上他还曾提出反对安福国会,恢复法统,召开国民大会解决一切问题的倡议。这一切的确引领时代,也符合文武分治和现代建国的范例,但在中国却无疑引火烧身,引起极大抵制,仿佛“自残手足”,无疑也是他此后在第二次直奉大战后众叛亲离,最终被北伐军击溃的一个重要因素。

中国人,太自为了。

处于历史转折之际的中国历经多少年都不能扭转旧有观念。且不说当年,即使过了年,岂能见到实际成效?不过都是应景文章罢了!

吴佩孚对关羽十分崇拜,不甘乱世沉沦,不愿与贪渎同流合污。行事风格低调,50岁寿辰他谢绝客入洛祝寿还流传着一则故事:

吴佩孚的部下分布全国,他的寿诞,四方仰慕既想去,又怕去。张福来是在赵倜被冯玉祥逐离,冯玉祥又被调走,经吴佩孚推荐出任河南督理的。起家就跟着吴佩孚的张福来左思右想,觉得开封近在咫尺断无不来洛阳之理。于是,就冒着被大帅训斥的风险去了。吴佩孚见到张福来,果然就厉声问道“你来干吗?”随即,不由分说把听到的有关张福来接任督理后约束部属不严的传说,即刻拿来加以责问。骂张部下“你的兄弟比赵倜的兄弟好不了多少!”弄得张福来灰溜溜的。返回开封,张福来立即把那班兄弟亲信叫来,也骂个灰头土脸。

吴佩孚

吴佩孚虽然秀才出身,文人才情也不是虚的。

吴佩孚在洛阳他的“继光楼”题联:“得志当为天下雨;论交须有古人风。”踌躇满志地要做一番事业,雄心万丈要引来天下豪杰。而武士文人也竞相驰驱,奔走结交,康有为、张骞、章炳麟要都奔走洛阳。遗老康有为不吝赞美之词,亲手撰联曰“牧野鹰扬,百岁功名才半纪;洛阳虎视,八方风雨会中州。”

吴佩孚还甚至引来了外国仰慕者。正值壮年,温文尔雅的军人吴佩孚,令一德国小姐倾心仰慕,托外交官亲戚写信求爱,一连数封,却不见回音。吴佩孚丝毫不为所动,小姐回到德国还念念不忘,继续飞鸿传书,传为当时的街巷美谈。

吴佩孚往来于京汉铁路,诸多机会驻节信阳。

靳云鹗扎营信阳,信阳遂成为吴佩孚常来常往的地方。特别第二次直奉大战和冯玉祥“北京事变”后,他走投无路避祸于信阳,然后又重振再起。那是他沦落后的再次崛起,崛起后再度沦落的历史。国民革命军北伐时期,吴佩孚数度游走信阳指挥与北伐军的激战,终致战败退居幕后,个中流传很多故事。靳云鹗就是在这个时期在信阳的鸡公山上修建了“颐庐”的,而颐庐也就成为吴佩孚在此一时期往来京汉线和豫鄂两省驻足的信阳行宫。这些都有据可考,而绝非后来之蒋介石上山之捕风捉影。

19.扬寇抑靳

吴佩孚先胜皖系,再败奉系,威望如日中天,青云直上,被授“直鲁豫三省巡阅副使”,北洋地位仅次于曹锟。他的属下冯玉祥本想经营河南,被挤从河南去了北京,曹锟允诺其带兵驻守北苑;靳云鹗驻守河南,信阳一直是他的老营。

这以后的故事,又有一位北洋军人进入我们的主人公行列,那就是寇英杰。寇英杰也是与信阳有关联的人物,更是与靳云鹗关联至深。

寇英杰

寇英杰算是靳云鹗的又一个克星,同样作为吴佩孚的部下,两人相生相克走过了北洋军阀最后一段磨合时光。在那个武力解决一切,将军打胜仗就能功成名就,打了败仗就退隐下野的年代,虽然靳云鹗没什么特别战功,却也没见什么致命败仗,而寇英杰虽后于靳云鹗得宠,且多有败绩却能得吴佩孚的青睐。这未免蹊跷,却是发生的事实。

寇英杰,与靳云鹗大同乡,山东阳谷县(原寿张县)人,年出生,比云鹗小5岁。与云鹗一样,寇英杰也幼年失父随母艰苦度日,投身行伍后曾在豫军、鄂军中任至团长。

年寇英杰也和靳云鹗一样,曾率军参加了第一次湖南战争。

当时寇英杰在北军的鄂军阵营,鄂军第二师师长王金镜吃了败仗,把责任算到寇英杰头上。湖北督军王占元差一点军法处置了寇,经许多人求情才不了了之。

吴佩孚则认为责任在王金镜而不在寇,故对寇高看一眼,推倒王占元进入湖北后即刻复用了寇英杰。

寇英杰对吴佩孚十分感激,就此倒向吴,成为吴佩孚手下的直军“新秀”,被提拔为第二混成旅旅长。在此后的直系队列里寇英杰的作用越来越明显。

这位后起的旅长,居然还先于靳云鹗被提拔成了师长。寇英杰的长官先是王占元,获吴佩孚青睐后就直接隶属于新的鄂督萧耀南。

北洋军操练场

年7月,湘鄂战争爆发后,吴佩孚派萧耀南、靳云鹗援鄂抢占湖北地盘。那时候靳云鹗还是旅长,实打实地与湘军作战要强攻夺取汀泗桥。可惜最后功败垂成。

寇英杰也是旅长,也率部参加这次为吴佩孚效力的的战斗,同样打了败仗。8月,王占元被迫辞去湖北督军后,吴佩孚直接上阵亲临湖北督战,把湘军逼回了湖南。

战后,并未见建功的寇英杰被提拔为师长,靳云鹗却因“轻敌冒进”,两次占领汀泗桥车站不成,被湘军击败而遭到训斥。

靳云鹗忿忿不平,委屈地继续当他的第八混成旅旅长,寇英杰却成了鄂军第一师师长。

本来的同辈资历,却比寇低了一级。

直到第二年,第一次直奉大战后靳云鹗保卫郑州立下功劳,被任命为陆军第十四师师长,两人才算又扯平。

靳云鹗在信阳鸡公山修建“颐庐”,大抵是这个时候。

20.治外法权

信阳鸡公山是著名的旅游胜地,与庐山、莫干山和北戴河于近代被并称为“四大避暑胜地”。

鸡公山的发现得益于京汉铁路的开通和西方传教士的开辟。年,“美瑙路德会”的伯仁英(E.O.Ben)、施道格(K.S.Stlkke)两位美国传教士,来到当时还属于“汝宁府”的信阳开始设堂传教,后来派他们来华的美国耶稣教传教士李立生(D.Nelson)也来到信阳。他们在信阳城南关、东关购地建造了教堂,开始进行传播福音的活动。几年下来,炎热的夏季酷暑难耐,加上义和团运动,伯仁英回国,李立生和施道格留了下来。

鸡公山避暑官地图

年10月,两位美国传教士乘坐尚未开通的京汉铁路火车到河南南部的鸡公山探奇,一下子被鸡公山的原生态魅力所吸引,意识到他们找了一处像庐山牯岭一样可以用来避暑的地方。年(光绪廿九年)李立生率先以白银.25两购得长2里,宽3里的“随田山场”,次年施道格以.5两白银购得2平方公里“五姓山岭”,并在信阳知州徐佐尧任内“投税造屋两幢”,由此开始了鸡公山投资开发的历史,也开辟了鸡公山避暑胜地的胜迹。

临近汉口租界的信阳鸡公山原始的淳朴生态很快吸引了众多的外国人,汉口租界里饱受“火炉”炙拷的洋商和散居在鄂豫皖的传教士纷至沓来。比之此前十年先成为避暑区的江西庐山牯岭,因为有了铁路,鸡公山的交通更为便捷,“KIKUNGSHAN”的名字很快为洋人所熟悉。

鸡公山美国学校

美英诸国领事亲自上山考察,西文报刊的介绍和洋人之间的辗转交易,他们所买的山地很快分段作价售卖一空。两年间,山上次第建起的英、美、法、俄、日各国别墅洋房几十幢,外国人举家迁居,动静之大惊动了两江总督张之洞。兹事体大,事关主权。不久,时任河南督抚张人骏把“疏于查办”的信阳知州曹毓龄、徐佐尧革职处分。清廷派湖广总督陈夔龙、河南巡抚吴重熹查办鸡公山购地案。大清软弱又要面子,而“弱国无外交”的尴尬令大清的处事官员两面为难。鉴于十年前庐山类似的外国人购地案,鸡公山购地事件便有前车可鉴,经在武汉、北京间与外国使团交涉,拖到年终于协商出个《租屋避暑章程十条》。

年清廷与驻汉外国领事团总领事签署了《收回鸡公山地另议避暑租屋章程》,章程规定除已有的“教会区”外,再划出亩作为外国人“避暑官地”,对已经私售的山场土地“收回”再返租给洋人。这样的交涉成功,算是大清找回了面子。而由外国人主管的“江汉关税务司”依章收税,算是显示了主权。当时中国海关的全部关税都是由英人赫德代管的,那时中国人只知道收钱,买卖让洋人自去做。鸡公山确定归豫鄂两省共管,其实谁都想管,谁也管不了。.

鸡公山交通图

到年北洋政府外交部拟定《鸡公山租地章程》,把鸡公山划定“教会区”“避暑官地”“鄂森林”“豫森林”四个区域进行管理。明明是国内事务却由外交部给出章程,可见其蹊跷滑稽。特别就特别在“教会区”和“避暑官地”虽由中国收回,仍由外国人使用;“豫森林”“鄂森林”才是国人辖地。据年商务印书馆《鸡公山指南》(齐光著)“民国十五年以前,凡教会区与避暑官地区,在未完全收回时,仅准西人居住”“必经之路准许华人行走外,其他各街巷,均不许华人涉足”。外国人在山上自治,他们成立了“北沟协会”(theNorthValleyAssoclation)享受“治外法权”。教堂、礼拜堂、公共会堂、公墓,健康卫生、道路交通、电报邮政、文体娱乐都在山上发展起来,并且规定不准查外国人户口,即使后来恢复了行使主权,洋人依然概由汉口的各国领事馆管理。据年教会区出版的手册《Kikungshan》统计,年仅教会区常居人口就有8个国家人,俨然成为山上的“公共租界”了。

靳云鹗还在当团长的时候,年追剿白朗第一次来到信阳。信阳的朴实生态环境和幽美的自然风光应该深深吸引了他。年(民国七年)第一次湖南战争后他从湖南回军北撤开始驻军信阳。在信阳的时候,作为军人他对军事地理的研究多于民政事务。他并没有借助一地培植自己的实力而是奉行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的精神,一力听从曹锟、吴佩孚的安排。

牛背上的中外儿童

年直皖战争中靳云鹗的军事力量已经北上,长官部留驻河南。年第二次湖南战争(湘鄂战争)中湖北督军王占元吁请中央援助,曹锟指派萧耀南为“援鄂军”总司令,靳云鹗为前敌总指挥,均受吴佩孚节制,从此成为吴佩孚部下。

回驻河南后,踌躇不得志的靳云鹗窝了一肚子怨气,直到年“直奉之战”后才终于站稳脚跟成为第14师师长。

21.驻地留痕

从年至年间,靳云鹗在京汉线河南湖北境内来来往往军务繁忙。他的旅部和师部在信阳都有老营,同时沿线向北向南驻屯,涉足豫鄂两省军政。驻军信阳期间靳云鹗与信阳本地乡绅关系良好,约束部下严格,不鼓励军人外出结交。但他本人作为驻军最高长官,却与地方乡土众多豪绅多有交往。他对待驻地也多有关照,主张维护驻地秩序,维护城乡交通和社会安定,参与地方建设,筑路架桥,多施善事,对地方建设有诸多助益。

靳云鹗

他曾在信阳帮助美国传教士施更生和本地士绅建立起“豫南红十字会”,极力鼓励参与创办有名的“医院”(医院)并带头捐赠善款。

当年信阳、确山一带瘟疫流行,靳云鹗母亲病重,中医救治不力。靳云鹏无奈求助教会西医西药,结果被信阳基督教会的美国医生狄士达治好了。靳云鹗由此认识西医,医院,引进西医西药的想法。

他首先带头捐银元,力主邀请社会贤达和中外人士捐款捐地,得到包括袁家骥(袁世凯侄子)在内的达官显贵的支持,创办起信阳第医院。

医院住院部旧照

医院的护士们

美籍院长施更生一家人

医院平面图

医院大门旧照

医院、做善事,靳云鹗还对信阳建立电力公司为县城供电积极出力。年年底信阳经农商部批准,袁骏伯准备创办信阳“光华电灯公司”,要采用蒸汽机组和75千瓦发电机组得到靳云鹗的积极鼓励与支持。靳云鹗还是把近代通讯引入信阳的第一人。因为他是军人有优势,他在鸡公山上利用驻军有利条件,改临时邮局为常设“二等邮局”,并设立了专用“电报局”,提升和改善了鸡公山的邮路交通和通讯条件。年,他在鸡公山设立的电话局之方便,令吴佩孚大为赞赏,令在信阳城成立电话局,各地都架设起长途电话。

年,靳云鹗为了解决驻军官兵的子女就学问题,在鸡公山建立了一座学校,特聘信阳名绅刘景向为校长(监学)。初心是为军人子弟服务,后来老百姓的子女远超军人子女,蔚为景象。由于山野乡间疾病多,靳云鹗还聘请信阳当地名医王子谟为少校医官,当地流传着王医官与警局的故事:说的是警察抓赌自肥,一天王子谟与朋友做“筑城之戏”,被不知底里的警察抓去企图敲诈。没想到王家儿子众多,也不是吃素的,便抄家伙呼朋唤友每人带根木棒前往警局。先砸了岗哨岗楼,再闯入内府欲揪打局长。局长连忙赔不是,呵斥警察不知好歹,退回没收的赌具赌资,好生送王军医返家。靳云鹗知晓也不加责难,事情不了了之。

对信阳当地的官府欺压百姓和官吏贪腐恶名靳云鹗也早有耳闻,且是很不满。他听说百姓有冤屈告状无门,就贴出告示让民众到他“大公馆”(省立二女师校址)驻地去伸冤解决,仿行古代判例,直接取代了县衙的职能。老百姓过去有理没钱告不赢的官司,到了他那里便只消如实说清事情经过便可据理公断,简单快捷,公平公正。县政府敢怒不敢言,睁眼闭眼随其去。靳云鹗在信阳二三年都是如此越俎代庖,百姓口碑留香。

北洋时期旧街巷

靳云鹗驻信期间,每年农历春节都会组织灯会、踩街活动,让官兵们与民众同乐,他从湖南购置了大量烟花爆竹,轧制彩灯彩门,命家家张灯结彩迎接新年。往往准备半个月,节庆活动半个月,轰动信阳城乡。各种造型花灯,花卉形状、方灯圆灯、动物房舍不一而足,栩栩如生。伴随着军地两方的鼓乐队、戏曲队、旱船队,五花八门,热闹非凡。山东人最擅擂山东大鼓,靳云鹗的大鼓队擂得满街震天价响,从北大街到南大街,南北通衢东西巡回,军民共庆。晚上,更是彩花盈空,碾盘一般大的鞭炮烟火燃放起来,天空顿时生色,各种电光火炮竞相鸣响,五彩缤纷。百姓们为此大开眼界,留下深刻印象并相沿成俗。

22.颐庐建造

靳云鹗患有颇为严重的肺病,当时肺病称作“痨病”。

靳家除了靳云鹗的三婶、三姑外,全家人都抽大烟。靳云鹗烟瘾超大,每天约吸食半两,长期吸食导致患上肺病。而肺病在当时又称“痨病”,被视为难以治愈的痼疾。

第二次南北战后靳云鹗对军人生涯开始厌倦,一方面是对久不升迁心有不满,一方面就是因为自己和家人大多患有肺病需要休养生息。他在信阳找到了适宜调养的环境,感到鸡公山的气候对其肺病康复有很大帮助,因此就极力要在信阳建一所宅子以便长期休养将息。

年鸡公山景色

由于鸡公山被洋人先占,“避暑官地”和“教会区”都是洋人的天下,国人不得插足。企图参与到鸡公山开发中去的一些中国人,只好另辟蹊径。连包括鄂督萧耀南在内的湖北省军政要员和京汉铁路官员、参与筑路造林的中国官员都不得不寻找《章程》限定以外的地方另行构建“避暑山庄”。靳云鹗在信阳,由团长而旅长而师长,掌握军事生杀欲夺大权,想在相中的“避暑官地”和“教会区”交界的地方建一幢房屋养病,与教会和外国人反复交涉,总是不得要领。

信阳本地士绅、省议会议员刘景向与靳云鹗一向交好。刘景向亦患有肺病,并且久盼能在鸡公山建屋养病,与外人亦积怨甚久。加上同为军人的湖北督军府参谋长张厚生、湖北民政厅厅长周际泰、武汉大同旅社掌柜王澍生、京汉铁路南段管理局长夏光宇、办事处长易怀远、京汉铁路造林事务所所长韩安等一应军民“热心者”的诸多诽议和怂恿赞同,而达官显贵袁家骥、吴庆桐(南阳镇守使,转任信阳剿匪总司令)在鸡公山两界之间亦建有“袁家大楼”和“吴家大楼”。刘景向的支持使得靳云鹗义愤填膺,面子难搁,一气之下就决心与洋人搏一搏,要在鸡公山山巅显眼处造一座全山最好的房子。

鸡公山山门和门前的京汉铁路

他懒得再理会山上山下的交涉,我行我素径自派兵上山,一面雇请民工匠人开挖地基径行施工;一面找来工程设计人员督促按图施行,加紧施工。

图纸是经留学西洋的中国建筑师万宝臣早已经设计好的:参照京津沪汉的建筑,走中西结合的路子,大气轩昂要超过山上所有的外国别墅——一个方正端庄,高21.1米,长18米,宽21.15米,建筑面积平米的四层花岗岩建筑,费时两年在山间兀然屹立起来。

靳云鹏天津宅邸门廊

天津和平区四川路2号靳宅旧居

该建筑一至三层由花岗岩石料券廊环绕,顶层钢筋混凝土浇筑,无论是整体的亭阁式特色、覆钟式塔厅,还是罗马拱券、意大利廊柱,凉台、环廊、台阶、平顶、水磨石地坪和室内实木地板,都带有天津靳宅旧居的痕迹,连同彩绘图案都是堪称一流的匠心独运,果真成为山上首屈一指的大楼。

大楼之外还有配楼、附属建筑和花园草坪等,且广种林木遍植花卉,聘用花工匠师营造园林。

全部工程在靳云鹗驻信期间数年筹谋,陆续施工,有总理兼总长靳云鹏的撑持和曹锟老帅、吴大帅的底气,靳云鹗不必像冯玉祥一样四处化缘维持,大约他不差钱。他当团长时就不是一个满编团;当旅长时,他的第8混成旅也只有两个步兵团,另加一个警卫营和骑兵连;到他提拔为第14师师长后,也是一个不满编的师,只有两个旅,一个炮团一个骑兵团。他不像诸如冯玉祥一样有雄心壮志的军阀一味扩军,反而虚置兵员留出空额,大约吃了不少空饷。

颐庐

他升任第14师长后,就把第8混成旅长的位置留给了在信阳的原留守第二团团长陈文钊,陈文钊尽心尽力地在信阳为其督办造房和防务事略,而靳云鹗则常驻要冲郑州,往来郑、汴、信三地。他是一边打仗一边建设,军务倥偬也不误营造鸡公山的建筑,陆续追加投资达数十万。难得的是在一片乱纷纷的战乱时期,他军务繁忙事务缠身,实力追求和颐庐打造居然都没耽误。

他升任第14师长后,就把第8混成旅长的位置留给了在信阳的原留守第二团团长陈文钊,陈文钊尽心尽力地在信阳为其督办造房和防务事略,而靳云鹗则常驻要冲郑州,往来郑、汴、信三地。他是一边打仗一边建设,军务倥偬也不误营造鸡公山的建筑,陆续追加投资达数十万。难得的是在一片乱纷纷的战乱时期,他军务繁忙事务缠身,实力追求和颐庐打造居然都没耽误。

就在“颐庐”临近收尾时,第二次直奉大战打响了。

一天都没有享用过的颐庐,还没被靳云鹗尝试避暑滋味的崭新大楼,却被“玉帅”吴佩孚做了回寒冬腊月的“避难所”。

23.直奉二战

第二次直奉大战,从张作霖年(民国十三年)9月15日再次出关挑战开始。

奉军不断自北向南往山海关内增兵,迫使曹锟要再逞威风,与奉军一较高低。

9月17日总统曹锟发出讨伐令,命吴佩孚为总指挥率军伐奉。吴佩孚闻风而动,同日“四照堂点将”。直奉两军各出动20万大军,准备厮杀一场。

曹锟

吴佩孚

张作霖

吴佩孚坐镇北京指挥若定,有了头一回直奉大战的胜利,他信心十足。

不料包括他的“讨逆军”副总司令王承斌在内,老部下冯玉祥一众同僚,暗中串通好竟然准备“倒吴”了。

直军先头部队在前线遭奉军遏阻,吴佩孚信心十足,布置停当。一面离开北京亲自上山海关前线指挥作战;一面催促后备的冯玉祥军加速前进。

10月19日作为第三路讨奉总司令、第11师长冯玉祥和冯玉祥从陕西带出来的老部下胡景翼、孙岳一改拖拖沓沓前进,前军改后军马不停蹄从前线紧急回撤北京,改名换姓成立了“国民军”,发动了北京政变。

冯玉祥、胡景翼、孙岳三人分任国民军一、二、三军军长,冯自任总司令。

冯玉祥北京政变

吴佩孚在前线打得火热,也开始顺手。他刚从赤峰奉军手中夺回阵地,闻听后方事变,只好把秦皇岛一线交后援司令张福来,把滦州一线交靳云鹗,紧急抽调第3师、第26师各一部凑人回救北京。

他自己也迅速抽身回撤。

大帅一退,大局动摇,张福来、靳云鹗打不过。奉军张宗昌部立即在滦州得手,很快奉军便占领山海关和秦皇岛,直军顿失锐气,全线溃退。

吴佩孚10月25日晨在前线阵地尚不知后方有变,上午还在九门口阵地督战。他最先得到消息来自他的日籍顾问,为了稳定军心秘嘱暂勿泄露。安顿布置一番后才乘专列星夜疾驰南返。

26日将近中午吴佩孚抵达天津后,在直奉两军间进行调停的日本驻天津总领事吉田茂往见吴佩孚。

冯玉祥

日人比大多数军阀似乎更清楚中国国情。吉田茂深知吴佩孚并无夺取大位取代总统的想法,也清楚知道他已经落难危局难挽,就寄希望吴佩孚能退一步邀段祺瑞出山合作。

吴佩孚虽然厌恶曹锟贿选,可他也不忍心背弃曹锟。他本人无心于元首地位,对曹锟台上台下也无所谓,但也不愿与段合作。

吉田茂劝吴佩孚避入租界以自保,吴恪守他“毕生不入租界”的誓言,宁肯落难,决绝不入。

11月2日,杨村不守,吴佩孚左右趁吴在列车上睡着时,把列车强行开回天津老站,企图进入租界以寻求保护。吴发觉后立即叫停,说“谁要我上租界,我要谁的脑袋。”

3日晨,吴由塘沽登船,借助尚未背叛他的海军舰艇浮海南下,在国民军和奉军的夹击下吴佩孚的势力四分五裂,仅有少数身边人和卫士随行。

登上《时代周刊》的吴佩孚

登上《时代周刊》的冯玉祥

冯玉祥10月23日回到北京,也不再顾忌什么,逼迫大总统曹锟结束战争,并罢免了吴佩孚本兼各职。25日召开北苑会议解散内阁,软禁了曹锟。

冯玉祥做主成立的黄郛内阁任命胡景翼为河南督军,孙岳为河南省长。

紧接着,冯玉祥遂命胡、孙率国民军部队南下扩大势力范围控制京汉线,监视长江上游。

11月2日,曹锟被逼通电辞去了大总统职务。

驱赶溥仪出宫

5日,冯玉祥命鹿仲麟逼宫,弃国际影响和清廷民国前朝后代的合法协议于不顾,撵废帝溥仪出宫,彻底消灭逊清。不争气的溥仪龙脉不续,也彻底断了不少中国人“君主立宪”的念想。

面对冯玉祥出其不意翻盘,奉军当然是不失时机地长驱直入进入京津,扩展奉军的地盘,威逼内地。

长江流域和南方各省担忧自己遭到侵犯,本来就乱哄哄地闹着“联省自治”,这时更是纷纷竖起“守土自保”的旗号。

11月4日奉军占领塘沽,直军抵抗全线中止。

奉军张宗昌、吴光新后一天率部开进天津。第二次直奉之战以吴佩孚失败,冯玉祥、张作霖联手暂告一段落。

11月10日,江苏督军、苏赣皖巡阅副使齐夑元;湖北督军、两湖巡阅使萧耀南;福建督军、闽浙联军总司令孙传芳主导下,苏、鄂、浙、陕、闽、赣、皖、豫八省和海军举行“南京会议”,拥护段祺瑞出面主持大局。不仅曹锟,连吴佩孚都被被毫不留情地抛弃了。

24.北洋离析

吴佩孚在“华甲”舰上停留了三天,原拟赴山东的,鲁督郑士琦生怕吴来引来了灾祸,严令沿海口岸拒吴登陆。

吴佩孚无奈只好继续南下到吴淞口进入长江,沿江驶抵南京。

浮海求生的吴佩孚

江苏督军、苏赣皖巡阅副使齐夑元登舰晤吴,客气归客气,并无慰留之意。这令吴佩孚极感失望,蔫蔫而去。

吴继续溯江到了汉口。汉口是自己的老地盘,也许可以容身。

11月17日吴佩孚在汉口打算组织“护宪军政府”以平定局势,以为自己一定能一呼百应,挽救危局,对抗北京。结果,响应者聊聊,尽管他很自觉地举齐燮元领头,自己委曲求全,而且通电许诺“凡各省区之巡阅使,督军、督理、督办、都统、海陆军总司令皆为元帅”。但是,此时的封官许愿已经不管用。

当初权势煊赫时主张的“削藩”,负面效应出现了:

彼时节,吴佩孚一力主张掌握实权的各军部下“军政分开”,或军职或政职只选择保留一个职务,辞去一个职务。尽管遇到抵制,他还是从自己身边人开刀,免去直隶督理王承斌23师长、河南督理张福来24师长、湖北督理肖耀南25师长职务。还免去山东督理郑世琦第5师师长、江苏督理齐燮元第6师师长、京畿司令王怀庆第13师师长的职务。

一朝孑然无所归

加上这些年月,他要引领时代,反对安福国会,反对曹锟贿选,主张召开国民大会解决国内分歧,先进倒是先进了,却脱离实际,无疑自残手足。

仅仅两年过去,到现在称谓已不重要。各实力派人物拥兵自重,北洋诸侯已是离心离德,连他提拔起来的萧耀南都暗示此刻他不宜久留在湖北。

吴佩孚大失所望,却无可奈何。

19日,他乘火车黯然离开汉口,经郑州回到洛阳。

在山海关前线的靳云鹗不知北京政变,接下吴佩孚固守滦州一线命令之后,才知道后队冯玉祥的援军已经仓皇退却,直奉战争形势陡转。

面对奉军张宗昌部外国雇佣军那些白俄鬼子的凶猛攻击,孤军抗击的靳云鹗在滦州前线再无抵抗之力,迅速崩溃。

靳云鹗自知回天无力,只好嘱部下撤出战斗,分头潜行各自逃生。

京津俱是冯玉祥的“国民军”和张宗昌、吴光新的奉军,全线溃退的靳部直军这时已经不能指望铁路,逃出战场不得不走水路。

不料等到想到此途再去寻找船只时,才发现船舰及沿岸码头民船俱已无影无踪。靳云鹗师部一帮卫士,好不容易觅得一船,没想到大批溃兵蜂拥而至,大家已经顾不得什么长官不长官了,拼命拥挤登船,谁也不让谁。船很快拥挤不堪,断难再等下去。

靳云鹗断然命卫队设法另外寻觅供搭浮的可用器材,浮水逃生。

混乱之下,靳云鹗最后不得不以投入水中的一块木板沉浮搭载,仅带4名护兵躲过奉军,辗转逃回天津。

漂泊而去无所从

当时的天津算是个各路大虾蛰伏的大码头,因为有各国驻军和租界,得势军人们有所忌惮,失意军阀和落魄富翁都把这里作为逃难避居地。

此际,北洋已是群龙无首,进退失据,冯玉祥和阎锡山的“革命”给了曹锟、吴佩孚统治最后一记猛击,北京政权的名声扫地,北洋政府从此分崩离析,再也无力与“国民革命”抗衡。

国内竭力维护和平的力量就此失去最后一线希望。前朝遗老、后起豪杰,无论康有为、梁启超、孙中山、陈独秀、胡适之,还是段祺瑞、张作霖,吴佩孚、齐燮元、孙传芳、蒋介石,台下台上谁也无力阻挡天下大乱的趋势,国内战争要就此大开杀戒,再无和平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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