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 苦木 > 苦木用法 > 正文 > 正文

晋末乱世,他誓要守护家人,踏上征途只为尊

  • 来源:本站原创
  • 时间:2025/2/26 11:49:23

哥们,这书绝了!男频经典中的必看小说,全程高能无尿点!主角一路开挂,智商在线,拳打恶霸,脚踢强敌,看得我热血沸腾,直呼过瘾!每个章节都是惊喜,每个转折都让人拍案叫绝。相信我,翻开它,你绝对会停不下来,错过它,那可真是要拍大腿后悔莫及啊!赶紧的,加入你的阅读清单,咱们一起爽翻天!

《晋末征途》作者:过往不算

第一章:楔子

“啪…”

雨林中,一根枯枝被踩断,声音很细小,稍纵即逝。

那一瞬,倚坐在一颗大树后的男子睁开了眼,手中的半自动狙击步枪也随即抬了起来。

瞄准镜内,依旧是满眼的墨绿,层叠的枝叶挡住了阳光的投射,只留下斑驳的光痕。

风在密集的树顶处摇晃,如同层层涌动的海浪,发出了庞然且缓慢的沙沙声。

大腿处的枪伤让男子无法行走,留下来是唯一的选择,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命没有贵贱,不能用财富与官阶来衡量。

有人将命留在了这里,哪怕是为了换取世人眼中最廉价的时间,他们同样也认为值得。

此刻,男子所要做的事情与死去的战友一样,就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宝贵的时间。

“努力活下来,等我,一定要等我回来。”

听到爱着的人说这句话时,男子的心中有些苦涩,也有些伤感。

看了一眼身后的丛林,他再次将目光透过瞄准镜望向了前方。

突然,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在男子的瞳孔中闪现了一下。

凭借多年的临敌经验,他判断那不是阳光投射的光斑,而是某种镜面物体的反射光。

“砰”

子弹击发,透过瞄准镜,他看到了一篷血雾在远处的密林中显现。

“嗒,嗒嗒...”

密集的枪声响起,挡在他身前的大树被子弹击中,木屑纷飞。身侧的灌木在子弹的巨大冲击力下,整片的断裂,草木飞溅。

“砰”

又是一发子弹击射而出,瞄准镜内又有一人仰面倒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在两轮枪击声后出现。

这里并不适合狙击,距离与隐蔽性都会让狙击手完全暴露。

男子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枪声再次响起,枪口再闪出半点火星,他就会成为被狙击的人。

枪转成了连发状态,男子也匍匐在了茂密的野草中。

腿已经毫无知觉,过多的失血让他的脸色灰白,握枪的手也不住地颤抖,脸颊处的汗珠正滴落在潮湿的地苔上。

终于,十几个人影出现在杂草与林木间,每个人都半伏着身体,呈扇形包围了过来。

渐渐的,人影清晰,清晰到他能感觉出那些人的恐惧。

“嗒嗒...嗒嗒嗒”

一连串的火舌从野草中怒射而出,包围而来的十几个人血肉飞溅,纷纷倒在了杂草中。

“砰”

火舌停止了怒射,一颗子弹旋转地穿透了男子的前胸。

那一刻,男子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出了身体,随即便被无尽的黑暗所吞没。

与此同时,在时间轴的某个交汇点,被黑暗吞没的男子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光影。

山岭间,几近干涸的河道中,浅浅的溪流旁。

一名年轻人正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他的背部原本就有伤,此时的伤口早已迸裂,鲜血染红了半身的薄衫白袍。

强忍着的疼痛,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一刀劈翻了身前的一名壮汉,随即转身将长刀横扫向另一名男子。

就在长刀卡在那男子的锁骨处时,一支箭矢带着风声从荒草中飞出,直射在了年轻人的左胸口处。

钻心地刺痛,让年轻人提着的那口气散了大半,身子也后退了几大步。

当年轻人想要强行稳住身子,努力挥刀再战之时,一柄硬木长枪横扫而至,重重地击在了他的头上。

鲜血从年轻人的口中喷出,胸口那最后的一点气息也随之而散,瘦高的身躯毫无挣扎地倒在了河水中,鲜血染红了潺潺溪流。

一息间,所有的色彩消失不见,黑暗再次降临,如混沌未开的天地,男子彻底迷失在了无尽的虚空中。

第二章:枯木逢春

坪乡,位于伏牛岭南十五里处,周照群山起伏,连绵不断,一条宽阔的秀水贴着坪乡流淌在大山间。

有了山峦的屏障,又有着秀水的滋养,坪乡自古便是一块得风顺雨的好地。

原本,坪乡中以李氏,郭氏与裴氏三家大族为主,再加之依附三家的庄户,住在这里的便有三四百余户人家。

近些年,朝局动荡,烽火不停,多有逃避战乱,背井离乡的人躲避于此。因此,坪乡所住的人口较最初多了一倍有余。

李氏,其祖上于先朝是显赫之人,便是在前朝也不乏陪君伴驾之辈。

到了如今,虽说族中也官职在身的人,但终究没有了先祖一辈的那般荣光,只是托着祖荫,在这平阳郡中算是个富户了。

清晨,一场夜雨让李家大宅显得清凉了许多。

多日的暑热在这个早上散的无影无踪,存留在瓦片木梁上的雨水不时地滴到地面上,刚要见白的砖石被再次阴成了暗灰色。

雨廊中,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在一名女子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走着。几名下人跟在后面,各个面色凄然。

拐过一个转角,老妇人来到一处正房前,不等站稳便伸手推开了房门,匆忙地走了进去。

房间内,燃着的烛火尚未熄灭。临院的窗户紧闭,一股浓重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内室里,两名跪坐在床前的丫鬟听到开门声,赶忙起身迎了出来。

两人的脸上布满了疲倦与不安,未曾擦拭的泪痕依旧挂在稚嫩的脸颊上。

“醒了没有?还...还没有醒吗?”见到丫鬟,老妇人声音颤抖地连声问着。

问话的同时,老妇人已然冲进内室,来到了床前。

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年轻人,老妇人弯下身子,伸手想要抚摸一下年轻人的面颊。

然而,她又怕碰到缠着医带的伤处,手停在半空处颤动着,泪水顺着脸颊滴到了地面上。

老妇人的本家是汾西云氏,嫁入李家后,李云氏相夫教子,端庄贤淑,成为李家人人敬重的主母。

李云氏的夫君与长子皆在军中任职,数年前的一次宫乱引发了兵变,其夫君与长子都死在了兵变之中。

逝者已逝,生者前行。

话虽是如此,但李云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原本略有见白的头发再无青丝。

因为李云氏的夫君没有妾室,故此李家的人丁并不兴旺,仅有两子两女。

长子已逝,两个女儿也早已嫁为人妇,生儿育女。

老人膝下仅存的李家血脉,也就剩下这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小儿子了。

小儿子是两夫妻中年所得,尤为珍爱。自从丈夫与长子离世后,这个小儿子也就成了李云氏唯一的心念。

难得小儿子争气,未及成年的人便在平叛氐族齐万年中立了大功,得了封赏,这让李云氏伤疼的心中多少有了些慰籍。

可如今,这唯一的心尖肉竟遭此横祸,不省人事。这样绝情的打击,彻底击溃了老人最后的承受力。

李云氏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身子摇晃了几下,一旁的女子慌忙扶住了她。

老人转头望了一眼身侧的女子,又看了看依旧毫无反应的儿子,痛不欲生地摇了摇头,失声大哭起来。

女子搂住几欲瘫倒的李云氏,泪流满面地宽慰道:“娘...娘,二郎没事的,鲁神医不是说可以保住命吗,小弟一定没事的。”

女子名叫李耹,是李家的长女,嫁于本地的郭家。

因为郭李两家同在坪乡,相隔的距离并不太远。因此,李耹听到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回了李家庄。

此时,李耹虽然口中安慰着母亲,但望着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知觉的弟弟,她同样也是心如刀绞,无法抑制地哭出声来。

当屋中的每个人都哀伤不已时,一个少年人与一名老者从屋外走了进来。

少年人听到哭声,脸色大变,脚下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同行的老者也皱起了眉头,快步来到了床前,探手把在了卧榻之人的脉关处。

片刻后,老者双眉舒展,长吁了一口气。

他回头望向众人,口中说道:“大家且宽心,李小将军并无性命之忧。他只是旧疾未愈又添新伤,导致失了些心魂,稍后会醒过来的。”

李云氏听到这话,踉跄地走上前,欲跪倒在地。

老者见状,急忙起身扶住李云氏,口中说道:“李夫人,这可使不得。”

李云氏强忍哀痛,声音颤抖地说道:“鲁神医,你一定要救救峻儿。无论多大的代价,哪怕是用老身的命去换,也要救回峻儿呀!”

老者将李云氏让到一旁的靠椅上,安慰道:“李夫人,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老夫与小将军本就相识,医好他是老夫应尽之事,放心吧,会醒过来的。”

随后,老者转头对一同而来的少年说道:“郭家小哥,你看顾一下这里,我去重新调配一下药方。”

说完,老者走出房门,与守在门口的一名壮汉向东厢房走去。

途中,壮汉有些疑惑地问道:“钜子,您昨夜占卜的卦象不是枯木逢春之象吗?为何这东明亭侯还未醒过来?”

“枯木逢春是死后得生的意思,所以为师说他不会死,但....”

老者的话语停顿,面露迟疑地继续道:“但他的卦象变了,如同换了命格一般,更无法推演其将来之事,这是我最为不解之处。”

说到这里,老者感慨道:“占卜观天之术,我不如郭景纯。若他在的话,或许能窥得几分天机吧?”

郭景纯能否窥得天机?无人知晓。

但在某个不为人所知的虚空中,那个一直迷失的男人却正如天神般望着眼前的一切。

房间中的一切他都毫无感知,只觉得自己站在了一个无边际的虚无之中。

这里没有其他的事物,只有如同电影胶片般的光影在眼前闪过。

下一瞬,那些光影一片片地钻进了男子的脑中,每一次都让他觉得头痛欲裂。

在这些光影中,有些是男子熟悉的,是他的人生经历,是他的记忆。

可是,也有些光影让男人深感迷惑。

他不知道光影中身穿古服的人是谁?也不明白这些记忆为什么会出现?更不清楚这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究竟是谁的?

然而,无论是知晓的还是迷惑的,这些碎片般的记忆都一并进入了他的脑中,融合成了一个明晰的统一体。

最后,男子觉得自己的大脑如同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机器,随时都要崩裂。

与之而来的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遍布了身体的每一处神经。

“啊...”

男子想要大口地呼吸,想要拼命地挥动双臂,想要逃离这莫名其妙的境况,直到喉咙中发出了野兽般地嘶吼。

睁开双眼的时候,男子看到了陌生却有着记忆的人与物。

男子知道,这不是他的记忆,此刻却属于了自己。

清晨,一名叫做李峻的年轻人从垂死中醒来。

这是万千生死中最为寻常的事情,除了他至亲至爱的人,没有谁会在意这件事。

然而,在随后的岁月里,一些事情却在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

历史的车轮也就此转换了一个方向,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一面。

★★★

洛阳城,一座几经更替的帝王之都。

两年前,它再次经历了战火纷飞,但依旧矗立在中原的大地上。

这座古老的城池,一直都用它那巍峨庄重的身姿俯瞰着大地,漠视着蝼蚁般的世人,看他们那短暂的生死轮回。

洛阳城中,既有十米九糠的穷苦之人,也有浆酒藿肉的极奢之家。

无论贫穷或富贵,城中的每一个人都在钻营、图谋与窥觑,乞望能在某个恰当的时刻,成为另一个不同的自己。

铜驼大街,因一对汉武铜驼而成名。

现如今,置放铜驼的帝王早已成云烟,阊阖门外的这对铜驼也饱经风雨。

然而,它们依旧在默默地俯身前望,望着铜驼大街上那来往的行人,欣赏着大街上所发生的荣辱兴衰与悲欢离合。

此时,月上中空,除了烟花之地外,城中的家户早已灭了烛火,落了帷帐。

大街中段,临近辅路的承露巷中,长沙王府门前的两盏门灯在夜风中摇晃,将街面上的光影拉的时短时长,忽明忽暗。

王府的栖阁中,长沙王司马乂正低头看着一份密函。

他望着纸面上的字迹,沉思了片刻,将密函递给了身旁的内史李澈。

李澈仔细地看了一遍,抬眼望了望司马乂,又将目光落回在纸面上。

片刻后,李澈问道:“明公,这是您拜陵之时与成都王所说之言,他这一字不差地写给您,是要做什么?难道说...?”

司马乂点了一下头,缓声地说道:“既然是一字不差,说明他当时便入耳进心了,应该是想要做了。”

李澈闻言,神情略有迟疑道:“明公,属下有些担心。”

司马乂问道:“有何担心?”

李澈皱眉回道:“属下担心,若您应下此事,一旦咱们兵起,他们却隔岸观火,那……”

李澈没有将话继续下去,毕竟长沙王与成都王是亲兄弟,作为臣属的他只能将话说到这了。

“唉...”司马乂闻言,叹了一口气,手指轻敲着桌面。思忖片刻后,他点头道:“你所担心的不无道理。”

其实,对于李澈的这份担忧,司马乂也不是没有想到过,甚至他认为极有可能成为事实。

骨肉之情又如何?

既然生在了帝王家,心中所想的是天下,心中所求的也只能是天下,所有的骨肉之情都是争夺天下的绊脚石。

司马乂相信成都王司马颖会这样想,因为他是司马颖的兄长,正所谓兄弟连心嘛!

然而,司马乂清楚地知道,眼下的主要问题并不是兄弟间的尔虞我诈,而是来自于朝堂上的掌权者。

这个掌权者并非是当今天子,而是齐王司马冏。

“自迎帝复位,齐王官至大司马,权倾朝野。如今,他又自命太子太师,掌控整个朝廷。如若不除,怎知他不会是将来的赵王伦?”

司马乂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略显轻瘦的年轻面容上泛起了冷意。

随即,他口中继续道:“齐王一直戒心于孤,处处制衡。他若称帝,我司马乂必定是他想要除之而后快之人。”

矛盾都要有主有次,尔虞我诈毕竟还在暗下里,可司马乂与司马冏的矛盾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更是要到了兵刃相交的程度。

司马乂清楚这些,也知道应该先除掉哪个危险。

身为内史的李澈追随司马乂多年,深得司马乂的器重。这与李澈的忠心有关,也得益于他的出谋划策。

李澈深知司马乂的话不假,也知晓长沙王府的人已然处在了风口浪尖上。即便是引而不发,将来也恐难逃一死。

路有多条,既然选择了长沙王司马乂,李澈就决定与长沙王府荣辱与共。

因此,他便定下心,开口道:“明公,既然您的心中已有定数,那就应尽早做下安排。即便最终是拼死一搏,咱们也未必会败。”

望着容色凛然的李澈,司马乂的脸上恢复了笑意,抬手在烛火处点燃密函。

“禁军中多数将领都与孤相熟,且其中大部又归参军皇甫商辖制,兵力这一处倒不是没有。”

司马乂拿燃着的密函,继续道:“至于中军嘛...孤会再想其他的办法。”

密函燃烧过半,司马乂将其投在了香薰炉中,拍了拍手上的纸灰,望向李澈。

“前几日,鲁先生离开时与孤有所交代,说城中尚有百余名墨家子弟,可随时听从王命”

说到鲁叔时,司马乂想起一件事来,问向李澈。

“对了,鲁先生临行时曾向孤举荐一人,以往也听你说起过,是你本家的一个侄儿吧?”

“让明公劳心了,的确是属下的一个侄儿,名唤李峻。”

李澈起身执礼,口中介绍道:“李峻因送属下入京,得了梁孝王的赏识做了牙门将。后随梁孝王平叛立了大功,朝廷赏了侯位,现任平阳郡督护一职。”

“平阳郡督护?”司马乂有所思地应了一句。

随后,他望着李澈,略有深意地问道:“平阳太守宋胄听命于东海王,想必你那侄儿也是如此吧?”

“唉...”

李澈明白司马乂的话意,叹息了一声,故作苦笑道:“明公有所不知,李家的儿郎都是一样心性,倔强的狠。他既得了梁孝王的恩惠,心中也便只有梁孝王,故与那宋太守相处不恰。”

李澈的话中所指,司马乂自然听得明白,他器重李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到此处,司马乂笑道:“如今知恩重义的人愈发地少了,难得他能如此。只是没了靠山,他恐怕会被宋胄责难了。”

不等李澈答话,司马乂继续说道:“如今府中正是用人之际,你可让他入京来。本王也会书信给宋胄,让他多照拂一下,他自会明白本王的意思。”

无论怎样的才俊,如果没有忠心二字当头,便是墙头草,无根萍。任何的不利状况都会让其叛离,更会深受其害。

对于这样的人,司马乂不会关心,更不会信任,只会利用。

第三章:莫名其妙的遭遇

七月的天是多变的,一阵急雨来的突然,走的也是匆忙。短暂的清凉后,又是艳阳高照地热了起来。

醒来已经有段时间了,李峻觉得自己的思绪还是有些混乱,甚至不敢相信所见所闻的真实性。

若说这是死后的世界,那这个世界倒也真是按国籍分配了。若说这里只是个虚幻或是梦境,却也不该如此真实。

李峻,字世回,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

记忆中可以搜寻到,别人也是这样唤他,他也就认下了。

不过,有时别人唤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依旧会有短暂的迟钝,随后才会向对方报以歉意的微笑。

无论真假,即便是以另一副身体而存在,他也已经在这里了,太多的怀疑更加无济于事。

李峻就是自己,他就是李峻,这是必须要认可的事实。

身处的时空变了,身处的世界变了,身边的人也变了。一切都变得极其陌生,却又能从记忆中找到熟悉感。

这种状况下,李峻习惯性地保持了沉默,这是他自己的习惯。

每当身处于无法掌控的环境时,他都习惯于沉默观察,并在不动声色下融入其中。

他曾经如此,现在也是这样,应该也只能这样。

胸口与背部的伤还未痊愈,再加上对这个世界的不熟识,李峻在选择沉默观察的同时,多数时间都将自己留在了房中。

他需要时间去整理脑中的记忆碎片,也需要在悄然中探究这个世界的真伪。

“书籍是横渡时间大海的航船”,这话是英国哲学家培根说的。

李峻对此深表赞同,也不由地想起了他最爱吃的培根芝士卷。

培根芝士卷是妄想了,李峻倒是在养伤期间阅读了大量的书籍。

楷书不难认,古文也不难懂,对于曾经是高学历的李峻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

李峻从字里行间中了解了这个世界,也了解了自己所处的境况。虽然有些地方与他所知晓的史籍有出处,但还是勾勒出了一个大致的脉络。

李峻知晓这个世界,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醒来前,他应该死在那片雨林中。

醒来后,他却活在了这个古老的世界,活在了一副陌生且年轻的身体里。

在这里,他能做什么呢?

若就所知晓的历史进程而言,李峻觉得自己可以做个先知,甚至创立个什么教派当个骗子也行。

然而,历史的记录总会有些偏差与不全。

曾经学习和知晓的历史知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中或许有用,又或许会偏离得很远。

更何况,就算是先知先觉,在这个古老的大时代中,谁会相信他?又有几个人会在乎他的一言一行呢?

的确,短暂的迷茫是让李峻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纠正了自我分歧。

虽然不知道得了谁的眷顾,让他有了重生的机会,李峻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庆幸。

生命可贵,既然有了,就应该好好地活下去。

李峻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李府中的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

每个人都觉得,重伤后的少庄主似乎与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少庄主以往很喜欢舞刀弄枪,但醒来后没有碰过一次兵刃。

少庄主以往喜欢侃侃而谈,雄心壮志。但现在却变得少言寡语,即便是偶尔交谈几句,他也多是以微笑相应。

这也仅仅是些外在的表现,让众人觉得真正改变的是少庄主的神情。

曾经,少庄主的眼神是那样的凌厉霸气,有着一股傲视天地的神采。

而如今,这种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超于年纪的沉稳与从容。

对于儿子的变化,李云氏也看在眼中。但即便是有些心念,她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儿子能够死里逃生,就已经是最大的福报了,就算是因伤变了些习性,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现在的峻儿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样子吗?

与过去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相比,李云氏更希望儿子能够永远如此,永远地这样下去。如此,她这个当母亲的才能安心。

站在庭院一侧的过廊中,李云氏望着对面的屋内,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房间内,李峻正在擦拭窗前书案的桌面,又顺手将床边沿角也擦了擦,最后将布巾在水盆中洗了洗,挂在了架子上。

做完这些,李峻回到书案前,研好磨汁,提笔在纸上练起字来。

“耹儿,你看看,峻儿真的是变了。”

看着儿子所做的这些,李云氏舒心地笑着,口中的话也多了起来。

“以前他哪里会做这些事情?又哪里会一个人独处习字?若按以往,他早就领着一大帮人舞刀弄枪去了。”

李耹的年岁要大于弟弟许多,她素日里就便疼爱这个弟弟,这次变故让她匆忙赶回娘家,并多住了些时日。

“这多好呀!娘,您不是一直希望二郎能如此吗?如此,您也不用整日地担心他了。”

李耹也觉察到弟弟的改变,并为之欣喜。想到以后若是都能如此,自己的儿子也能安分些。

李耹笑着说道:“这几日,诵儿也与女儿说,说他这个小舅舅有些不像将军,竟然病成个士子了。”

李云氏闻言,笑道:“士子有什么不好?诵儿那个小猴崽子还整天地喊打喊杀,你也不知道管教管教。”

“哎呀,母亲,这您可冤枉女儿了。郭诵的那身本事还不是二郎教的,您做外祖母的不是也没管吗?”

说着,李耹撒娇般轻摇了一下李云氏的手,将身子贴在了母亲的胳膊上。

不管多大,在母亲的身前,李耹觉得自己永远都是个孩子。

“那年二郎带着诵儿去雍州,两个小小年纪的人跟着人家大王爷去平叛,女儿都要吓死了,整日里心悸得不行。”

李耹说着,轻抚了一下前胸,笑道:“没人能管得住诵儿,就这个小舅舅能治得了他。”

李云氏亦是点头道:“说的也是,打小诵儿就跟在二郎的身边,什么都听他的。”

“唉...”

说到这里,李云氏心生感慨,不由地长叹了一声。

“什么督护将军,什么侯爵尊位,我看现在这样就好。反正家里也有些产业,更不愁那衣食,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才是最好。”

李云氏并非是寻常的村妇,显贵的日子她也是经历过,可到头来又怎么样呢?她不想小儿子也走上那条路。

“说什么大丈夫建功立业,扬名于世,如今这世道就算得了功名,又能怎么样?若不是如此,你父亲与大郎也不至于身死战乱。”

说到此处,母女二人都深感心伤,眼中也都不由地泛起了水花。

就在两母女伤心落泪时,对面的房门开启,一身宽袖青衫的李峻走了出来。

其实,两母女刚到过廊时,李峻就已经看到了她们,而她们也是李峻醒来后见面次数最多的人。

母亲与姐姐,这是她们的身份。

李峻觉得,既然自己承认了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所附带的一切就该理所应当地承认,诚如眼前的母亲与长姐。

站在母女二人的面前,李峻躬身执礼道:“不知母亲,长姐何时到来?二郎给母亲见礼,给长姐见礼。”

李峻的动作做得娴熟,问候也说得自然。自醒来后,他在诸多方面都下了不小的功夫。

不过,这并非是李峻的表面功夫,在他的内心也同样尊重着眼前的母女二人。

因为,李峻在卧床养伤时,眼见且感受了这对母女的情真意切。

固然,李峻也清楚,这份情意对的是这个身体的原主。

但如今他成为了这个人,也就得了人家的母子、姐弟之情。这份情意是真的,自己也应该用真心来回应。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人,那就应该将她们看作家人,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看着前来见礼的儿子,李云氏慈爱地笑着。李耹则上前一步,轻抻着弟弟长衫上的一处褶皱。

“二郎,你也别总留在屋中,要多出去走走,这样对更有利于身子的恢复。”

李耹是长姐,又极是疼爱弟弟,说话做事总有着长姐的姿态。

“另外,有些事情让下人做就行了,你这身子刚好些,别再累坏了。”

李耹抻完了褶皱,又将李峻腰间的束带正了正,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李峻一直都恭敬地站立,目光温和且带着笑意。本就俊朗的面容,更显出了几分儒雅之气。

这时,一滴残留在廊檐处的雨珠落了下来,在李峻的肩头处湿了一个圆点,李云氏抬手抚了抚那湿处。

“峻儿,你长姐说的对。虽然娘不希望你像以前那样痴迷军伍,但也别闷了自己。”

李云氏说着话,握起儿子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上,继续道:“你长姐在家中住的时日不短,今日便要回去了,你去送送她吧。”

对于儿子的突然改变,李云氏多少还是有几分担心。

若能断了军伍的执念固然是好,但要是就此闲出个心病来,这也是做母亲的李云氏不想看到的。

在坪乡,李家与郭家相距并不太远,但因两家分住于东西两端,来往之间也需要大半日的行程。

坪乡地势平缓,道路并不难行。

然而,因为近几年的年景不好,多地都出现了大灾与民变,从而导致流民增加,盗匪猖獗。以防意外,大户人家出门都要有家丁护行。

故此,李云氏让李峻送李耹回家,也正是出于这一层的考虑。

午后,李耹拜别了母亲,在一众人的跟随下离开了李家庄。

李峻与李耹的长子郭诵骑行在最前端,李耹所乘坐的马车在后,十几名身强体壮的家丁则随行在马车周围。

这段时间,李峻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得不错,除了得到及时得医治外,与这副身子原本的好底子也不无关系。

另外,李峻发现自己适应这个世界的事物也是极快。

例如骑马,原本他以为需要学些时间。

但练习了几次后,他发觉自己的身体会自然地去驾驭马匹,并在突发的状况下做出本能的反应。

若是全部归结于本能吧,李峻觉得也不尽然。或许应该算是一种记忆,一种身体长期训练后的机体记忆。

并骑前行间,郭诵不时地转头打量着李峻。

郭诵是李耹的长子,也就是李峻的亲外甥。虽然两人年纪相仿,但这辈分却是真实不假。

对于李峻,郭诵并不是晚辈对于长辈的尊敬,而是发自内心的崇敬。这份崇敬让他愿意跟在李峻的身旁,愿意为李峻做任何事情。

李峻的改变,郭诵也有所注意。

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小舅舅伤到了脑子,改了一些习性。而这点小小的改变,并不能动摇李峻在他心中的分量。

见郭诵不住地打量自己,李峻觉得好笑,瞥目问道:“郭诵,你这次也回去吗?还是继续赖在我家?”

近段时间,李峻脑中的记忆碎片又聚合了许多。有的更为清晰,有的则依旧是模糊不明,断断续续。

对于郭诵,他倒是有着清楚的记忆。这份记忆可以追溯到幼年,也可以延续到现在。

这个少年人始终跟随在李峻的身边,固然那时的李峻并非是他,但这并不妨碍当下的李峻信任郭诵。

信任可以说成是一种依赖,是最为珍贵也是不可复得的依赖,一次的失去将会永远失去。

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社会,即便是有着血亲的家人,在某些利益的驱使下都会背叛彼此,又何况是毫无亲情的外人。

因此,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少之又少。

在这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李峻是孤独的,他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如此一来,李峻觉得自己与郭诵的关系应该要近些,说话也就自然随意了许多。

“哎,李二郎,什么叫赖在你家?那是我外祖母家,我怎么就不能住了?”

郭诵虽然比李峻矮了一辈,但年纪却是相差无几。若是有人处,他也是尊称李峻。但在私下里,两人的称呼却是很随意。

“真是愈发地没有规矩了,你怎么如此和舅舅说话呢?”

李耹挑起车帘,沉着脸呵斥了儿子。

郭诵见母亲动怒,赶忙陪了一个笑脸,吐了一下舌头,口中回道:“孩儿知错了。”

随后,他转头撇嘴对李峻道:“郭诵失礼了,请舅舅见谅。”

“嗯,小孩子要有礼数,下次注意。”

李峻故作老成地教导着,脸上满是戏谑的笑。随后,他将目光望向了远处。

近来,因为雨水的增多,不远处的秀水水面加宽了不少,几艘商船正在河水中随波而行。

河对岸,姑射山上已是一片浓绿,雄壮的山体倒映在起伏的水浪中,时而清晰,时而散乱。

坪乡三面环山,一面抱水。

依山傍水的好地势让这里多出良田,每年庄子里的谷物收成都是自用有余,多有富盈。

近两年,由于青、徐、雍,秦四州大旱,导致田中谷粒绝收,饥民无数,粮食的价格也随之飞涨。

因此,除了一定的存储外,各家庄子都会将大部分的粮食经秀水,再转入汾河卖向他处。

另外,自古潞州善丝织。

平阳与潞州相近,此处的山林间又多桑树,各大庄子中或多或少都有自家的桑蚕养殖,这其中又以李家庄的规模最盛。

李家不仅蚕茧的产出大,而且庄子里还有生丝与坯绸的加工作坊。因此,每年都会有客商前来采购。

所有的这些商物运输都离不开秀水,河水中的商船也从未中断过。

当众人行至一岔路口时,李峻望向前方远处的码头。码头处似乎有些人与马匹刚下渡船,显得有些杂乱。

李峻通过脑中的记忆得知,过了码头再行一段路,就应该到郭家坞了。

“码头那儿不少人呀!”

“是呀,那些骑马的像是平阳军的人。”

李峻与身侧的郭诵闲聊着,并转头回望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人,将手中的马缰随意地轻晃了一下,径直向前过了岔路。

前方,一队兵骑相向而来,对方的马速极快,不大功夫便与李峻等人相会。

在兵骑未近之前,李峻就已经让后面的马车与家丁尽量地靠边一些,多让了道路。

但那队兵骑行进的极其霸道,十几匹战马占了大半条路。待到彼此靠近时,有的战马竟差点儿踢到停在路边的人。

李峻用衣袖扇了扇眼前飞起的烟尘,转头望了一眼交错而过的兵骑,吩咐了一声后,准备继续前行。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本已错身而过的兵骑却突然转身折返,并列队挡在了面前。

“东明亭侯,别来无恙呀?本将听说你伤了脑子,不知道好了没有?”

说话的是一名武将,语气轻慢,眼神中尽是不屑之意,却也透了三分警惕。

李峻抬眼望着说话的武将,脑中搜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出答案。

因此,他搞不清这个身材中等,体型臃肿的人是谁。

李峻转头望向郭诵,希望郭诵能给个提示,却发现郭诵正满眼怒意地盯着武将,并没有注意到他探询的目光。

武将见李峻的眼中带着迷惑的神色,不似作假,讥笑道:“李世回,你真不认得本督护了?”

说着话,他转头对身侧一人笑道:“看来传闻还真是不假,这李世回真成个傻子了。”

李峻依旧没有答话,只是眼中的迷惑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淡漠。

突然,李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地烦。

这种烦也并非是完全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而是他觉得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根本不清楚这副身体到底有多少仇家?

如果有完整的记忆还好,可如今这记忆还是如同碎片一般杂乱,若是日后遇上不该遇的人,身陷险境都不自知啊!

就如眼前这个一身横肉,满脸杂须的人,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从言语上来看,应该不是什么故友,还应该是有仇怨的。

烦心的问题就在这,这怨到底有多大?李峻不知道。究竟是谁得罪了谁?李峻也不知道。

现在,自己应该只是个有爵位的人,却也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对方应该是个官,似乎还是个领兵的将军。

民不与官斗是常识,更何况是在这个世界,更谈不上什么法制与人权了。

在实力相差悬殊情况下,在无法做到知己知彼的局面中,李峻依旧习惯性地保持了沉默。

然而,他的右手却无意识地放在了马鞍处的长刀上,将其提在了手中。

自称督护的武将见李峻提刀在手,心下一惊,左手猛地一拉马缰,使身下的战马向后退了一步。

随后,他抽出腰间的佩刀横在了身前,跟随在他身后的军卒也即刻亮出了兵刃。

见对方亮出了兵刃,郭诵与护在马车周围的家丁也毫不示弱地抽出了兵器,彼此对峙了起来。

时局纷乱,匪患难绝,当下的大户人家都建有自己的部曲用于保家安宅。

这些武力不仅能对付抢匪,就是在官兵面前也不惧一战。

李峻望着对方,继而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手中的长刀上。

他皱了一下眉头,将长刀挂回了鞍佩,重新抬头望向了那名武将。

武将看着李峻的动作,有些不明就里。但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依旧保持着警惕,短刀也仍然横在胸前。

如此状况下,气氛竟一时僵在了这里。

这时,马车车帘卷起,一名丫鬟扶着李耹从中走了下来。

下车后,李耹径直上前,挡在了李峻的马头前。

李耹先是冲着身前的一人高声喝问道:“裴松明,裴县吏,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随后,她又向横刀的武将问道:“这位将军,民女郭李氏与将军只是过路之人,并未冒犯将军,不知将军为何要拦住民女的去路?”

李耹的话不卑不亢,言语中的气势也绝非是寻常民妇所具有的。

见一名妇人立在自己的马前,武将盯着妇人身后的李峻,侧身问道:“裴松明,她是何人?”

裴松明,坪乡裴家庄裴城远的二公子,在平春县任县吏一职。

同在坪乡,裴松明知晓李家的根底,同样也知道眼前这妇人夫家的背景。

要说这李家有些资源,却是比不上坪乡郭家。

郭家世代居于平阳郡,家族不仅财力不凡,族里更是有人在朝中肩负要职。

以郭家之势,就连当今的平阳郡守也不愿轻易招惹,更不会无故施以责难。

因此,裴松明先是向武将低声说道:“督护,这个妇人是郭然的夫人,现坪乡郭家的主母。”

继而,他又翻身下马,来到李耹的身前拱手施礼道:“郭夫人,李家长姐,松明给您见礼了。”

李耹略一还礼,望着裴松明问道:“松明,李裴两家世代交好,你我家人也是甚是熟络,今日之事不知为何呀?”

裴松明脸上略微见红,轻咳了一声做以掩饰。

“这位将军乃是平阳郡吴畿吴督护。”

裴氏明侧身向李耹介绍,脸上有了几分尴尬之色。

“我与督护大人路过此地巧遇二郎,原本大家都是旧相识,便想打个招呼。没想到二郎病的竟不识得我们了,全然是个误会。”

说完,他又返身回到吴畿的马前,轻声说道:“督护,您不是要到卑职家有要事相商吗?那就别再这儿耽搁了。”

对于坪乡几家大户的根基,名叫吴畿的武将也是知晓,并不愿就此交恶。

因此,吴畿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佩刀入鞘,拨转马头奔向适才前行的道路。

“真是个傻子,竟让一个妇人出头,孬种。”

马蹄声过后,一阵谩骂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插曲,但着实让李峻感觉有些突然,他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遇到旧怨。

李峻听郭诵提起过这个吴畿,说这个人抢了李峻原本的官职。

当时,李峻听到这种事情,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抢了也就抢了,如今反正也与自己无关,他甚至都不清楚督护是个什么职位。

可现在看来,这个叫吴畿的人不仅抢了官职,似乎对原本的自己还有着很深的宿怨,也可以说是一种憎恨,这让李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另外,李峻对刚才自己提刀的动作也感到有些意外。

这一动作是他多年的军事素养所致?还是这个身体原本就有的霸凌之风?

一时间,李峻也是难以分辨。

既然是个插曲,李峻自然不会过于放在心上。

在这世界上,要走的路还很长,遇到的事也会更多,凡事都要计较下去,人也就不用活了。

但李峻又觉得,人自然是有活着的权利,可在这个世界里想要真正的活着则需要实力。

这里并没有什么安居乐业,有的只是实力间的对抗。

念头也只是一瞬。

下一秒,李峻翻身下马,将李耹扶回车中,歉意地说道:“长姐,是二郎让长姐受惊了,多谢长姐的爱护。”

那句孬种,李峻并不在意那句孬种。

骂一句话能不能杀人呢?或许是能,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真想杀了那名武将,李峻确信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杀死他,可接下来呢?

如何摆脱麻烦?他没想好,至于为什么要杀他?李峻更是想不出。

这份侮辱在李峻看来就是一股无关紧要的臭气,他不会因此便要杀人。

不过,李耹的做法,倒是让李峻觉得有了家人的味道。

那是一种偏袒与护短,就像小时候姐姐为他出头,教训那些欺负他的孩子。

这让李峻有了几分家的感觉,也便更愿意亲近这些家人了。

坐于车内的李耹没有说话,只是探身疼爱地摸了一下李峻的脸,然后笑着坐了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李耹突然觉得眼前的弟弟有些陌生,陌生的不似从前。

弟弟身上的凌厉之气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沉稳,那种沉稳中似乎又有着不同以往的果敢。

然而,这种感觉也只是一念而过,李耹知道二郎就是她的弟弟,只不过有些不同罢了。

第四章:裴家的家事

裴家堡位于坪乡的东南,身后是太行山的一个支脉,犹如一座天然的屏壁守在裴家堡的后方。

裴家堡的西北处是李家庄,东边则是郭家坞,郭李两家恰似裴家堡的左右门户。

三家素来交好,而且都有各自的护院,因此,裴家堡在坪乡算是处于极为安稳的位置。

裴氏在河东地区是世代豪族,族中子弟在历朝历代都有建树,更不乏领军拜相之人。

即便是在庙堂纷乱的本朝,河东裴氏为官者也不在少数。

裴家堡并非属河东裴氏的直系,就关系的远近而言,裴家堡的人应是河东裴氏的较远旁支。

裴家堡中鲜有子弟为官为将,多以营商为主。

裴家的诸多生意中以织染业为重心,尤其是在丝绸织造,以及染料的调制技法上更是长于别家。

裴老太公故去后,其子裴城远掌管了家中的大小事宜,成为了裴家的家主。

裴松明是裴城远的次子,他不喜家中的生意,总觉得商人的地位低人一等。

故此,裴城远便厚着脸皮托了河东本家,在平春县衙中为儿子谋了个差事。

此时,裴家正堂内,裴城远正拧眉望着手中的一封书信。

看罢,他将书信工整地折好后放入怀中。

略有沉思后,裴城远转头向吴畿笑道:“吴督护,宋府君的意思,小民知晓了。承蒙府君与吴督护的错爱,我裴家真是荣幸至极。”

随后,裴城远将话稍作停顿,又继续说道:“然则,裴某的这个女儿实属乡野之人,无半分贤淑之徳,实难配于督护啊。”

见吴畿脸色渐变,裴城远略有歉意地笑了笑,继续道:“督护有所不知,小女幼时便与人家定了婚约。裴家虽说身份低微,但也不能做那背信弃义的人。”

“哼...”

吴畿闻言,冷哼了一声,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

裴城远深吸了一口气,陪笑道:“还望督护能体谅裴家的难处,日后若是督护觅得良配,裴家定会备上厚礼,以答谢督护的抬爱。”

听到这番话,一脸阴冷的吴畿将右手握成拳,在身侧的桌面上轻叩了几下,双眼紧盯裴城远。

“哼...”吴畿冷笑了一声,继而又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裴堡主,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毕竟...这里是平阳郡。”

说完,他站起身,未做任何谦让,径直地向门外走去。

一旁的裴松明赶忙起身跟上,口中忙不迭的说道:“督护慢行,属下送您。”

吴畿停下脚步,扭头望着裴松明冷笑道:“你就别送了,好好地留在家中商议。商议不出个结果,你连平春城都不用回了。”

说完,吴畿甩袖离去,只留下一脸郁闷的裴松明立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府后园是家中女眷的住所,园中各式景物别致,假山、凉亭、流水、石桥一应俱全。

季节使然,应时的花草皆在这个夏日吐露着芬芳,迷人的香气随着暖风流转于屋舍之间。

一汪清池旁,房间的窗户正半开着,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棂,照在了一名少女的脸上。

凝白的面容在暖阳地照射下,散发出近似无暇的玉晕般光泽。

桌面上,几片丝锦的小样正并列地摆放着。

少女将其中两片颜色相近的小样拿了起来,侧着光线反复地比较。

随后,她又将小样放下,凝眸前望,似乎在心中思虑着某些事情。

这一刻,微风拂来,吹动了少女如黛的发丝,也舞动了高挑身姿上的绸服。

外间的房门轻启,一名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脚步轻巧地来到跟前,轻声地说道:“姑娘,适才是二郎君回府,与他同行的是一名督护将军。”

少女听到督护将军,眉尖一动,问道:“可是那李家哥哥?”

话一出口,少女的脸颊便起了晕红。

见小丫鬟摇头,少女有些疑惑道:“不是?这平阳郡督护不就是李家哥哥吗?除了李家哥哥,我二哥还哪里认得什么督护将军?”

少女名叫裴璎,是裴城远唯一的女儿,她口中的李家哥哥正是李家庄的李峻。

裴家与李家是世交,又有生意上的往来。因此,幼时的裴璎经常会跟随家人到李家庄。

那时,她经常会跟在李峻身后,与一大群孩童玩着排兵布阵的游戏,而她所扮演的角色便是李二郎的小良人。

自那时起,二郎哥哥就在裴璎的心中有了极深的印象。

长大后,裴璎与李峻没有再见过几次面,但她一直都能得到李峻的消息。

从李峻到平春县任职,再到被梁王赏识留在京城,少女都在为这个李家哥哥高兴。

当她听说李峻随军出征雍州参与平叛,少女的心就一直提着。

待到李峻平安归来,被封赏为东明亭侯,出任了平阳郡督护一职后,少女那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少女之所以如此在意李峻,与她幼年时的记忆有关,更和她知晓的婚誓有关。

那是父亲与李家伯伯早就定下的婚约,是个她从小就喜欢的娃娃亲。

听说是督护上门,裴璎自以为是李峻。可见丫鬟黛菱摇头否认,她的心中不免会起了疑惑。

小丫鬟黛菱听了裴璎的问话,脸上有了为难之色。

她知道自家姑娘的心事,也清楚前院刚才发生了什么。小丫头不知道该如何说?更不知道该不该说?

裴璎见黛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蹙眉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姑娘,来的督护并不是李家二郎。”

小丫鬟望着裴璎,咬了咬嘴角,低声地将话说了出来。

“奴婢之前偷听了一些,说是李家二郎前段时间被免了官职,在回坪乡的路上又遇上劫匪,受了伤。说是伤的不轻,伤到了脑袋。如今,如今……”

小丫头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话语迟钝了起来,脸也胀得通红,眼中已然有了泪花。

裴璎见状,一把握住黛菱的手臂,急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姑...姑娘,都...有段日子啦。”

小丫鬟的回话中带了哭腔:“府里怕姑娘知晓便瞒了下来。如今李家二郎的命是保了下来,就是听说人有些痴傻了。”

说完,黛菱出声地哭了起来。

裴璎闻言,原本白皙的容色瞬间惨白,泪珠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这个督护是宋太守的亲外甥儿,就是他抢了李家二郎的官职。这次,他是要家主将姑娘嫁给他,还拿宋太守来压咱们裴家。”

黛菱一边哭,一边将刚才偷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裴璎咬了咬牙,颤声地问:“父亲是如何说的?”

黛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地回道:“家主暂时推辞了,说姑娘配不上他,请他另觅良配。但那个督护发火了,他……”

裴璎不等黛菱的话说完,用手中的绣帕擦了擦脸颊,转身向门外走去。

小丫鬟赶忙跟上,急声地问:“姑娘,姑娘,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裴璎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凄然且脚步匆忙地向前院走去。

裴璎熟悉李峻,即便是长大后再没有见过几次面,她也觉得自己是熟识李家哥哥的。

在这个婚嫁不由己的礼制下,能嫁给一个自己熟识,且又喜欢的人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少女不愿就此错过。

裴璎不清楚那所谓的痴傻到底是个什么程度?也不愿意相信好好的人怎么就成了傻子?

即便这样,她也不愿意嫁给一个从不相识,而且还蛮横无理之人。

她要去问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混账,你还有半点做兄长的样子吗?”

裴城远一掌拍在了身侧的桌子上,打翻了一旁的茶盏,洒出的茶汤溅湿了他的衣袖。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用妹妹的终身大事做你加官晋爵的铺路石吗?”

裴璎刚到前院的正堂门口,便听到了父亲斥责二哥的话语。

少女没有即刻进门,而是站在门外的一侧,她想听听家人们的想法。

“父亲错怪儿子了,儿子如何会有那等卑劣的念头?儿子是真心为小妹着想,总不能让小妹嫁给一个傻子吧?”

正堂内,被父亲责骂的裴松明脸色胀紫,口中委屈地辩解。

“唉...”裴城远听闻这话,眉头紧皱,口中不由地长叹了一声。

李峻的事情,裴城远有所耳闻。

要说痴傻也并非全真,可病后的李峻习性大变,这也是不假。

近来,那些关于李峻言行举止的传闻,在裴城远看来的确是出了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还很大,大到了有违常理的程度。

在这个时代,主人对下人说“早上好,你好,请帮我”诸如此类的话,并非是有礼貌的表现,而是有违礼制。

这种表现,并没有让李家的下人感受到被尊重与平等,而是人人为此造成了恐慌。

另外,听说李峻在刚刚醒来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独自留在房中,极少与人交流。

除了大量地翻阅以往从不看的书籍外,李家二郎还经常说些奇怪的语言。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令人不解之处。

例如,李二郎醒来初始,常常在屋中对着空处习练礼仪,行文般地说着礼数上的话,这多少就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除此之外,李家庄的人还发现,少主人的生活习性也与以往有了大不同。

他们发现,少主人自醒来后就不再随便地喝水了。

水缸中的水与清澈甘甜的山泉水,他从来不直接喝,而是要在陶罐中烧的滚沸,晾凉后才会饮用。

起初,大家问他时,李家二郎只是笑而不答。后来说是水中有虫子,要烫死了才能喝,这让周围的人更加得心惊了。

清水干净得如同镜面,哪里会有虫子?又怎么会有虫子呢?

细思极恐下,不少人都觉得少庄主是得了癔症。

这样林林总总的传言,裴城远听了不少。

他觉得李家的这个孩子的确是病了,而且病灶应该在脑子上。

因此,当他听裴松明说到“傻子”时,心中也是不免烦闷起来。

“主君莫要动气,免得伤了身子。怎么说松明也是璎儿的哥哥,岂有害她的道理?”

梁氏,裴城远的妾室,裴松明与裴璎的生母。

此时,梁氏见裴城远有了顾虑,她又望了一眼正室主母的莒夫人,见其脸上也带了迟疑之色,赶忙将口中的话继续。

“若是以往,那李家二郎与璎儿的确是天生的一对儿。即便是没了功名,以李家殷实的家底,璎儿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罪。”

见裴城远与莒夫人都望向了她,梁氏说话的底气提了几分。

“说李家二郎傻了,这话倒是难听了些,但终归是有了癔症。若是慢慢地好了也罢,若是不好甚至更恶,日后岂不是苦了璎儿?”

裴城远与莒夫人闻言,觉得梁氏所说不无道理,未免都叹息了一声。

“那吴督护是宋府君的亲外甥,吴家也是大户人家。虽说吴督护的年纪比璎儿稍大了些,也有家室...”

梁氏边说边观察裴城远的脸色,见其无异,继续道:“但他正妻业已病亡,璎儿嫁过去就是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这应是好事呀!”

说到此处,梁氏面上带了喜色,双眉也因兴奋而不自觉地抖动了几下。

“既然宋府君也有了允诺,那咱们何不就此结为亲家?如此一来,既为璎儿配了好姻缘...”

梁氏看到主母莒夫人皱起眉头,赶忙收起了喜悦之情,小心地继续着口中的话。

“或许,松明的官职也能因此更进一层,让咱们裴家出个为官为将的人。主君,您说是与不是?”

梁氏虽然是裴璎与裴松明的生母,但她是妾室,是姨娘,无权决定亲生儿女的任何事情。

裴城远听着梁氏的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厌恶吴畿,不仅仅是因为吴畿的年岁大了些,更是因为吴畿所表现出来的狂妄与粗鄙,这让他最为难以忍受。

吴畿的那句话没有说错,这里终究是平阳郡,宋胄也毕竟是平阳郡守。

驳了郡守的面子,裴家堡能承受住官府的刁难吗?

原本,李家是裴家堡最强的庇佑,但这份庇佑已经没有了,裴家堡需要一个新的保护。

然而,就此抛开李家投向宋胄,裴城远又觉得自己都没脸。

难道自己真的就是贱商吗?真的成为了他所厌恶的人?

不惜旧情只为利益的事情,裴城远不想去做。作为商贾之人,这是他最后的一点体面,也是他内心的一种骨气。

因此,裴城远并没有回应梁氏,而是向自己的长子问道:“华儿,你与李家常有生意往来,具体如何?你是否清楚?”

裴松华乃是莒夫人所生,是家中的嫡长子。

裴松华已过而立之年,替父亲打理着家中的大小生意,与李家的接触也便多了些。

裴松华见父亲问话,忙正身回道:“父亲,孩儿去过李家庄,也与二郎见过一面。说是痴傻,孩儿觉得不实。”

听儿子如此说,裴城远颇有些意外,赶忙问道:“那究竟如何?”

“依孩儿看来,二郎的性情是与以往有所不同,他沉默了许多,不太与人过多的交谈。”

裴松华略有思忖,继续道:“孩儿与二郎有所交谈,他所说的话中是有让人不解之处,但与癔症相差甚远,更谈不上痴傻。”

“还不痴傻?”

裴松明见兄长为李峻辩驳,不禁抢过话头。

“今日,我与吴督护就见过他。本想与他打个招呼,没想到他竟不认识我们,还要抽刀伤人。”

梁氏闻言,吓得赶忙查看儿子的手臂与前心后背,裴松明略有不耐烦地推开了她的手。

梁氏讪讪地笑了笑,问道:“那后来呢?”

裴松明撇了撇嘴,讥笑道:“哪还有什么后来?吴督护一亮兵器,他就吓得赶忙丢了长刀。”

望一眼兄长,裴松明露出得意的笑,口中继续:“还是他姐姐李耹出面,再加上我在吴督护面前不住地求情,才算了结此事。”

说到此处,裴松明想着当时的场景,不禁鄙夷地说道:“李二郎像个缩头乌龟一般地躲在李耹身后,至始至终都没敢说一句话。”

听到弟弟说出如此贬低的话语,裴松华紧锁眉头,站起身向父亲与母亲深施一礼。

“父亲,母亲,自古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儿本不应多言。但关乎到小妹的终身大事,松华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城远见长子如此郑重,又深知其为人处事极有正论,便应允地点了点头。

莒夫人也点头道:“松华,你是璎儿的长兄,素日里就疼她,说说你的想法。”

裴松华再施一礼后,挺直了身子,口中说道:“裴家与李家世代交好,父亲与故去的李世叔又以兄弟相称,故此才为璎儿定下了这门娃娃亲。”

裴城远见儿子提及了已故的好友,心中有些伤感,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但他并没有打断儿子的话。

“虽说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但也便是婚誓了。若不是二郎为搏功名,随军征战,以两人的年纪早就应该拜堂成亲了。”

裴松华笑了一下,随即收敛了笑意,正色地继续道:“先不论二郎的痴傻真假与否,单说李家对裴家的恩情,咱们就不该有这种绝情的想法。”

说到这里,裴松华望了一眼父亲。

见父亲眉头紧锁,双目微合,裴松华知道自己的话说到了父亲的心痛处。

当初,李峻的父亲与兄长在洛阳为将,是天子的近臣。其地位之显赫,为诸多权势所竞相拉拢。

如此状况下,李家并没有轻视出身商贾的裴家,待裴家始终如初,更没有想过要取消婚约。

不仅如此,李家还为裴家的生意疏通关系,并保护裴家不受豪门显贵的欺负。

这些事情,身为长子的裴松华都知道,身为家主的裴城远又岂能不知?

“这些为父都知道,也并非是为父绝情,只是...唉。”

裴城远叹息了一声,没能将口中的话继续下去。

“再说二郎,他能得梁孝王的赏识留在京中,固然有李家世叔的余荫,但也有他自己的本事。”

裴松华看出了父亲的难言,他不想让父亲为难,但他就是想说说心里话。

以往,裴家只有裴松华与李峻接触的多,他算是了解李峻,他也最知晓李峻的重情义。

当年,裴松华带着裴家的精品锦缎到洛阳,刚到郭城外的五里处便被人洗劫一空。无奈之下,他只好入城求助李峻。

时为牙门将的李峻听说后,没有半分推辞,即刻带人冲出城门。追上劫匪后,又与劫匪厮杀在一处,最终夺回了被抢的财物。

“二郎就因为此事,得罪了琅琊王家。若不是梁孝王替他说话,二郎会惹上大事啊!”

裴松华想起往事,有些动情,说话的声音也有几分发颤。

“如今,李家没有了势力,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保护裴家了。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人会看不起李家。”

裴松华的情绪有些低沉,他望向了一眼弟弟裴松明,嘴角露出了无奈地苦笑。

松明不是黑了心肠的人,但他不清楚也不知道感恩,更不知道情义的来之不易。

“孩儿不是想说小妹的婚事,孩儿也不是说该不该毁掉这份婚约,孩儿只是想起了李家曾经的恩情。”

裴松华不能替小妹做主,也不能阻拦父亲最终的决定,他只想把心里的话都吐出来。

“孩儿一直在想,若是李世叔与大郎尚在人间,有人敢如此作践二郎吗?一个小小的督护,他敢到裴家来飞扬跋扈吗?”

裴松华是在质问,但他并非是在质问眼前的人,他只是对这无情的市侩发泄不满而已。

“如今,难道说...难道说咱们也要看不起李家了吗?”

最后的这一句话,裴松华说的很颓然,整个人也失神地坐了下来,静默不语。

裴璎一直都站在门外,当堂内彻底安静下来后,她也没有走进门,而是默默地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她突然转身,穿过一道院门,顺着长廊向负责坯绸采购的商事房走去。

(点击下方免费阅读)




本文编辑:佚名
转载请注明出地址  http://www.kumue.com/kmyf/13028.html

Copyright © 2012-2020 苦木版权所有



现在时间: